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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智勇双全(2/2)

张士信这个名字,他们太熟悉了。此人是张士诚最信任的亲属之一,手握重兵,镇守平江(今苏州)。但他本人,却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贪财好利,治军无方,刚愎自用,除了有个好叔叔外,几乎一无是处。在明军将领眼中,他就是一头肥硕而愚蠢的猎物。

“这可是条大鱼!”徐达抚掌笑道,“若能擒杀张士信,夺下这批粮草,不仅能充实我军军备,更能狠狠地打击张士诚的士气!”

“是啊,”常遇春的嘴角也勾起一抹冷笑,“张士诚就剩下这么几个得力的亲戚了,每折损一个,他的心就会疼一分。”

然而,这抹冷笑只是一闪而过。常遇春并没有立刻下令出兵,而是陷入了沉思。他缓缓地踱起步来,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笃”的轻响。那声音不快,却极有节奏,仿佛是他内心正在飞速运转的思绪的写照。

徐达看出了他的犹豫,问道:“常将军,可是有何顾虑?”

常遇春停下脚步,走到悬挂的地图前,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平江”二字上。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深谋远虑的沉静:“徐将军,你我率主力攻打常州,张士诚必然严防死守平江。平江城高池深,兵力雄厚,易守难攻。我们若想彻底平定江南,平江是绕不过去的一块硬骨头。”

“没错。”徐达点头,“所以,我们更需要这批粮草,更需要擒杀张士信,以壮我军威。”

“不。”常遇春摇了摇头,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如狐的笑意,“如果我们直接派兵去剿灭这支运粮队,固然能夺下粮草,擒杀张士信,但必然也会打草惊蛇。张士诚此人,多疑而谨慎。一旦得知他最疼爱的侄子被我军所杀,他必定会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立刻收缩防线,将平江城防得固若金汤。到那时,我们再想攻下平江,恐怕要付出数倍的代价。”

徐达闻言,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他不得不承认,常遇春的担忧非常有道理。贪图眼前的小利,而给未来的大战增加巨大的困难,这绝非智者所为。

“那……常将军的意思是?”徐达试探着问道。

常遇春的目光再次投向地图,那丝狡黠的笑意更深了。他缓缓伸出手指,在地图上从“枫林渡”划向“平江”,然后轻轻一点,说道:“徐将军,你说,如果我们把这条到手的‘鱼’,故意放回水里,然后再用一根更香、更甜的‘鱼饵’,去钓一条更大的‘鱼’,如何?”

“放回去?钓大鱼?”徐达先是一愣,随即,一个大胆而绝妙的念头如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常将军的意思是……将计就计?”

“正是!”常遇春打了个响指,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的兴奋与自信,“张士信此人,我早有耳闻。他贪生怕死,又极爱面子,最怕的就是被他叔叔责罚无能。我们不如……就为他量身定做一出好戏,让他演给张士诚看!”

他走到桌案前,拿起毛笔,蘸了墨,在一张白纸上飞快地画了起来,一边画,一边将自己的计划详细地说了出来。

徐达越听,眼睛就越亮。当常遇春说完最后一个字时,他猛地一拍桌子,高声叫绝:“妙!妙啊!常将军此计,简直是神来之笔!虚实结合,环环相扣,利用敌人的弱点,攻其心,乱其谋!此计若成,平江城指日可待!”

“哈哈,那就让我们看看,这位张公子,能不能演好这出戏了。”常遇春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成竹在胸的豪情。

一个惊天动地的计划,就在这间小小的帅府里,在两位顶尖名将的谈笑间,悄然成型。

计划很快便开始执行。

枫林渡,一支三千人的明军部队,在一位名叫周安的偏将率领下,与张士信的运粮队“不期而遇”。

战斗一开始,便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明军士气如虹,冲锋陷阵,势不可挡。而张士信的部队,则仓促应战,阵脚大乱。张士信本人,更是吓得面无人色,连滚带爬地躲在一辆粮车后面,不停地催促亲兵保护他。

“顶住!都给顶住!谁要是后退,我杀他全家!”张士信色厉内荏地吼叫着,声音却带着一丝颤抖。

然而,他的吼叫在明军凌厉的攻势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明军如潮水般涌来,他的部队被冲得七零八落,粮车被一辆接一辆地点燃,火光冲天。

“将军,顶不住了!快撤吧!”亲兵头目满脸是血地喊道。

张士信看着眼前的一片混乱,又看了看远处那个骑着高头大马、指挥若定的明军将领(周安),心中悔恨交加。他早该听劝,不走这条近路的!如今,粮草是保不住了,自己的小命也要交代在这里了!

“撤!快撤!”张士信再也顾不上什么面子,在亲兵的护卫下,调转马头,朝着平江的方向亡命逃窜。

周安在远处看得一清二楚,他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随即对传令兵大喊道:“张士信要逃!别让他跑了!给我追!一定要活捉他!”

于是,一场精彩的“追击战”上演了。明军在后“穷追不舍”,喊杀声震天。而张士信则在前“狼狈逃窜”,几次险些被追上。他的亲兵为了保护他,一个个“英勇战死”,场面惨烈无比。

就在张士信以为自己即将被擒,绝望之际,明军的追兵却“恰好”遭遇了一股“从侧翼杀出的张士诚援军”(其实是常遇春安排的另一支小部队,故意打出了张士诚的旗号)。双方立刻展开了一场“激战”。

趁着这个机会,张士信带着仅剩的几十名亲兵,终于逃出了明军的包围圈,向着平江城的方向,一溜烟地消失了。

周安“气得”哇哇大叫,却因为“兵力受损”,不敢再追,只能“愤恨地”收兵回营。

而在刚才那场“激战”的战场上,明军则“不小心”遗落了几封沾着泥土和“血迹”的军情密信。这些信,被张士诚的“援军”捡到,迅速送回了平江。

张士信逃回平江时,简直是一副活鬼的模样。他盔甲歪斜,脸上挂着几道血痕(其实是自己慌乱中刮的),浑身沾满了泥水,狼狈不堪。他一进城,便直奔张士诚的王府,一见到他叔叔,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张士诚的腿,嚎啕大哭。

“叔父!叔父啊!你可要为侄儿做主啊!”

张士诚正在为粮草迟迟未到而心烦意乱,见侄儿这副模样,又惊又怒,连忙扶起他:“士信,你这是怎么了?粮草呢?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张士信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叔父,别提了!我们……我们中了常遇春的埋伏了!就在枫林渡,那家伙带着至少上万人马,早就等在那里了!侄儿拼死血战,杀得天昏地暗,亲兵死伤殆尽,才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逃了回来啊!粮草……粮草全没了!”

他一边说,一边捶胸顿足,表演得淋漓尽致。

“什么?!”张士诚闻言,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上万人马?枫林渡?常遇春不是主力在常州吗?怎么会有上万人马出现在那里?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走上前来,呈上几封密信:“大王,这是刚才在战场上缴获的明军密信。”

张士诚连忙接过,拆开一看,顿时,他脸上的震惊与愤怒,慢慢变成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信是明军内部的往来信件,一封是“常州守将”写给“应天府”的,信中说:“常将军在常州大获全胜,缴获无数金银财宝,正准备组织人手,秘密运回应天府,以作犒赏三军之用。唯恐徐将军得知后分一杯羹,故此事需机密进行。”

另一封,则似乎是徐达部下写给徐达的,信中言辞激愤,痛斥常遇春独吞功劳,搜刮民财,并说徐将军已因此事与常遇春大吵一架,负气之下,已率本部人马,返回应天,准备向朱元璋陛下当面告状去了。

这几封信,伪造得天衣无缝,无论是笔迹、用词,还是信笺的材质,都与明军的官方信件一模一样。这是常遇春特意从缴获的物资中找到的,并让军中最擅长模仿笔迹的文书,花费了整整一个晚上才完成的杰作。

张士诚反反复复地将这几封信看了好几遍,每一个字都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他又看了看眼前哭得死去活来的侄子,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常遇春和徐达,这两个一直让他头疼不已的明军双璧,竟然内讧了!

他仿佛看到了常遇春在常州城中,大肆搜刮民脂民膏,中饱私囊的贪婪嘴脸;又仿佛看到了徐达因为分赃不均,气得七窍生烟,愤然离去的场景。一个贪财,一个好名,这两个所谓的“名将”,也不过是一群争权夺利的俗人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士诚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得意与狂妄。他拍了拍张士信的肩膀,说道:“好!好!士信,你虽然丢了粮草,但却立下了一件大功!你带回来的这些情报,比一万石粮草还要宝贵!”

张士信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叔父?”

“常遇春,徐达,你们这两个匹夫,也有今天!”张士诚走到地图前,指着常州的位置,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自以为攻下了一座常州,便可以高枕无忧了?哼!内部不和,乃是兵家大忌!你们现在一个忙着运财宝,一个忙着告黑状,哪里还有心思来攻打我的平江?”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紧绷了数月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松弛了下来。他认为,明军内部不稳,短期内绝不可能对平江发动大规模进攻。他甚至开始盘算起来,要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集结兵力,出其不意地夺回常州,给常遇春一个致命的打击!

然而,他沉浸在即将到来的“胜利”幻想中,却完全没有意识到,一张由常遇春亲手编织的、无形的大网,已经悄无声息地向平江城笼罩而来。

常州城,帅府。

常遇春和徐达正对弈。棋盘上,黑白棋子犬牙交错,杀得难解难分。

“徐将军,你看,这盘棋,谁赢?”常遇春落下一子,淡淡地问道。

徐达凝视着棋盘,许久,才缓缓抬起头,看着常遇春,眼中充满了深深的敬佩:“棋局未定,但将军的心中,早已是胜券在握了。常将军用兵,已臻化境。勇,能让你在战场上摧枯拉朽,攻无不克;智,则能让你在战局之外,运筹帷幄,不战而屈人之兵。智勇双全,这才是真正的……”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大明第一战神’!”

常遇春闻言,只是淡淡一笑,目光却穿透了窗棂,投向了东方,投向了那座名为“平江”的坚城。他的眼神平静如水,却深不见底,仿佛已经洞悉了未来的一切。

而就在此时,一名亲兵再次匆匆来报,神色异常凝重:“报将军!刚刚收到应天府八百里加急密报!”

常遇春和徐达同时抬起头。

“陛下……陛下病了!”

亲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常遇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接过密报,展开一看,那双曾经睥睨天下的眼睛,此刻,却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与忧虑。

棋盘上的棋子,被他的衣袖带落,散落一地,黑白难分。

前方的敌人,似乎已经落入圈套,胜利的曙光仿佛就在眼前。

然而,后方的根基,却突然传来了令人心悸的动摇。

这场席卷天下的棋局,似乎又要因为一枚意外的棋子,而变得风云莫测,凶险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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