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姐走后，屋里又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的，像在说悄悄话。张桂兰帮王大爷缠好绷带，小远给爷爷端来一杯热水，林晓则找了块干布，把地上的水洼擦干净。就在这时，张桂兰的手机响了，是街道办的座机号码，她看了一眼林晓，接起电话：“喂，李主任？”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大，林晓站在旁边都能听见，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张桂兰，你最近是不是跟市纪委的人走得太近了？有人反映，你在向阳里煽动居民闹事，还跟县政府对着干？”

张桂兰的身子僵了一下，手里的干布掉在地上：“李主任，我没有煽动居民，我就是帮他们反映问题，屋顶漏雨，老人摔了，这些都是事实……”

“事实？”对方打断她，“高县长现在忙着招商引资，那是为了隆安的发展，你倒好，天天找事！我告诉你，别再跟那个林晓掺和，也别再管向阳里的事，不然，你这个居委会主任，就别当了！”

“我当主任，不是为了混日子，是为了给居民办事！”张桂兰的声音提高了，带着点委屈，又带着点倔强，“向阳里的居民看着我长大，他们的事，我不能不管！”

“你管？你能管得了吗？”对方的声音更凶了，“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再敢跟政府作对，下周就给你发停职通知！”说完，“啪”地挂了电话。

张桂兰握着手机，手还在抖，眼圈红了。她转过身，看见林晓正看着她，还有王大爷，也在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愧疚。“对不起，林组长……”她吸了吸鼻子，想把眼泪憋回去，可眼泪还是掉了下来，砸在围裙上，晕开一小片湿痕，“都怪我，给你添麻烦了，还连累了居民……”

“不怪你。”林晓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干布，递给她，“你没做错，错的是那些不管民生、只想着自己乌纱帽的人。”她想起前作查办医保案时，也有基层干部被威胁，可他们还是坚持了下来，就像现在的张桂兰——这些没编制、工资不高的社区干部，才是老百姓和政府之间最结实的那道桥。

王大爷叹了口气，说：“张主任，要不……你别管了，我这腿也没啥事，大不了以后少出门。”

“不行！”张桂兰立刻反驳，抹掉眼泪，眼神又坚定起来，“大爷，我既然当了这个主任，就不能不管！前儿林组长还跟我说，前作医保案里，就是因为有太多人怕事、不敢管，才让贪官害了那么多老百姓。我不能学那些人，我得管，就算被停职，我也要管！”

林晓看着张桂兰，心里很触动。她见过太多干部，要么贪腐，要么躺平，像张桂兰这样，明明没什么权力，却敢跟官僚主义硬刚的，不多。她掏出手机，调出隆安县委组织部的电话，对张桂兰说：“你别怕，居委会主任的任免，得经居民代表同意，他们单方面说了不算。我现在就给组织部打电话，问问他们，是不是可以随便停一个为居民办事的干部。”

张桂兰想拦，却被林晓按住了手。电话接通后，林晓直接表明身份：“我是市纪委专案组的林晓，现在在隆安县惠民社区，听说你们街道办要停居委会主任张桂兰的职，理由是‘煽动居民、对抗政府’？我想问问，张主任帮居民反映漏雨问题、送摔伤老人看医生，这叫对抗政府吗？居委会主任的任免程序，你们是不是忘了？”

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显然没想到是市纪委的人，语气立刻软了下来：“林组长，这可能是个误会，我们马上核实，要是程序不合规，肯定不会随便停职。”

挂了电话，林晓对张桂兰说：“你看，他们不敢随便停你，因为你没做错。”她顿了顿，看着王大爷肿起来的膝盖，看着屋里的漏雨痕迹，看着张桂兰围裙上的泥点，心里的决心更坚定了——高县长的“招商忙”，不能成为忽视民生的借口；王大爷的摔伤，不能白受；张桂兰的委屈，也不能白受。

雨还在下，可窗外的天，好像亮了一点。小远拿着林晓刚给他的糖果，坐在爷爷旁边，小声说：“爷爷，林阿姨和张奶奶都会帮咱们的，对不对？”王大爷看着孙子，又看了看林晓和张桂兰，点了点头，这一次，他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不安，多了一点期待——或许，这一次，真的不一样了。

林晓掏出笔记本，在上面写下：“2025.3.18，向阳里王建国摔伤，膝盖旧伤复发，因漏雨地滑；张桂兰遭街道办警告，威胁停职。民生的苦，不能再拖。”字迹有力，像一颗钉子，钉在了纸页上，也钉在了她心里——她知道，接下来的路，不好走，但她必须走下去，为了王大爷的膝盖，为了张桂兰的坚持，也为了前作那些曾被医保腐败伤害过的老百姓，更为了“民生”这两个字，不该只是一句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