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斜斜洒在隆安县中心菜市场的水泥地上，把“摊位分布图”的红色箭头照得发亮。以前总堵在入口的三轮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划得整整齐齐的黄线，线内每个摊位都钉着蓝色塑料牌，上面印着编号和摊主名字——3号“周记蔬菜”、5号“刘姐鲜肉”、8号“王婶豆制品”，像给菜市场镶了层规矩又暖的边。

老周蹲在3号摊位前，手指反复摩挲着塑料牌上的“周记蔬菜”四个字，指腹蹭过边缘的毛刺，心里竟有点发潮。他卖了十五年菜，前十年在菜市场里头挤着，后五年因为摊位不够，只能把三轮车停在入口路边，每天天不亮就来占位置，怕被城管劝走，也怕挡着路人——有次一位老太太被他的菜筐绊了个趔趄，他吓得赶紧递上一把小葱赔罪，那老太太摆摆手说“不怪你，是这路太挤”，可他心里总不落底。

“老周，今儿的黄瓜挺嫩啊！”隔壁4号卖鸡蛋的老李递过来一个刚煮好的茶叶蛋，“以前你在路边，我想跟你唠两句都得绕着电动车走，现在多好，伸手就能递东西。”

老周接过茶叶蛋，剥壳的手有点抖：“可不是嘛，以前每天睁眼就琢磨‘今天会不会被撵’，现在这摊位钉在这儿，晚上睡觉都踏实。”他指了指摊位后面的自来水龙头，“你看，还装了水，以前洗菜得去巷子里的公共水龙头，冬天冻得手通红，现在转身就能洗，多方便。”正说着，有个穿校服的小姑娘跑过来：“周爷爷，要两根黄瓜，一根胡萝卜。”老周麻利地称好，装在环保袋里，小姑娘递钱时笑着说“周爷爷，你现在的摊位真干净”，老周愣了愣，随即笑出声：“是啊，干净，看着就舒服。”

他望着小姑娘跑远的背影，想起上周整治那天，张桂兰拿着摊位表找到他：“老周，你以前总在入口卖，给你留3号，离门口近，老顾客好找。”他当时还不敢信，反复问“这摊位真是我的？不会过两天又让我挪吧？”张桂兰拍着他的肩说“放心，这是固定摊位，只要你好好卖菜，没人让你挪——以后啊，咱们菜市场就按规矩来，不挤不乱，大家都安心。”

“刘姐，给我割二斤后腿肉，要瘦点的！”一个洪亮的声音从5号摊位传来，是住在附近的赵大叔。刘姐正用热水擦着不锈钢案子，案子亮得能照见人，她拿起刀，刀刃在阳光下闪了闪，稳稳落在肉上，“咔嚓”一声，肉就分了出来，比以前在路边用木板当案子时利落多了。

“赵大叔，您稍等，我给您绞点肉馅，中午包饺子正好。”刘姐一边绞肉一边说，“以前在路边卖肉，风一吹，灰尘就落在肉上，我总怕顾客嫌不卫生，现在有这固定铺位，还装了玻璃柜，肉放里面干净，顾客也放心。”

赵大叔点点头，看着玻璃柜里码得整整齐齐的肉：“可不是嘛，以前我来买肉，总得多洗两遍，现在不用了。对了，你家小子上次说想吃你做的红烧肉，今儿正好买回去做。”

刘姐笑着应着，心里却想起去年冬天的事——那时候她的木板案子摆在路边，下雪天路面滑，她丈夫推着装满肉的三轮车来送肉，不小心摔了一跤，肉撒了一地，两人蹲在雪地里捡，眼泪都快冻出来了。那天她跟张桂兰抱怨“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张桂兰说“会好的，等菜市场整治了，咱们都有正经摊位”，她当时还觉得是安慰话，没想到真这么快就实现了。

“张大妈，您来啦！”老周的声音打断了刘姐的思绪，她抬头一看，张大妈拄着拐杖，慢慢走了过来，身上穿的藏青色棉袄还是去年冬天被绊倒时穿的那件，只是现在洗得干干净净，没有了当时的泥印。

张大妈走到老周的摊位前，拿起一根黄瓜看了看：“老周，你这黄瓜新鲜，给我来两根。”她顿了顿，指了指脚下的黄线，“你看，现在这路多宽，我拄着拐杖走也不用怕被绊了——去年冬天在这儿摔的那一跤，到现在膝盖还时不时疼呢。”

老周赶紧说：“张大妈，您慢走，要是累了，就去那边的长椅上歇会儿，那是刚装的，专门给买菜的老人准备的。”他指了指菜市场中间的方向，那里摆着两张红色塑料长椅，旁边还放着一个垃圾桶，桶上印着“可回收”“不可回收”的字样。

张大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笑着说：“好，好，现在这菜市场真是贴心。以前啊，别说长椅了，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现在不仅有地方歇，还这么干净，真好。”她付了钱，拄着拐杖慢慢往前走，脚步比以前稳了不少，路过刘姐的摊位时，还跟刘姐打了个招呼：“刘姐，你这肉铺也干净，以后买肉就找你。”

刘姐笑着应道：“哎，好嘞，张大妈您常来！”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入口走了进来，是张桂兰，她穿着那件常穿的碎花围裙，袖口套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袖套，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正挨个摊位问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