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遥远而规律的异响,如同黑暗中徘徊的野兽脚步声,持续敲打在“潜渊”号每一根紧绷的神经上。时间在警惕的监听和徒劳的猜测中被拉长。受损的传感器只能提供一个极其模糊的方向和震动的强度变化曲线,无法揭示更多细节。是敌是友?是机遇还是陷阱?悬而未决的疑问如同另一层无形的压力,叠加在战舰破损和资源短缺的现实困境之上。
陈一一大部分时间都守在舰桥,目光在代表震动源的模糊信号与手中沉寂的万象罗盘之间来回移动。身体的虚弱和精神力的枯竭让她无法进行高强度作业,只能将精力集中在观察和思考上。她反复回忆“守夜人”最后传递的信息——“钥匙…在…罗盘”。这低语如同魔咒,在她脑海中盘旋。
钥匙到底是什么?是开启某个具体锁具的物理钥匙?是解密某种信息的密码?还是一种象征,指向某种方法或权限?
她摩挲着罗盘冰冷而光滑的表面,那些永恒流转的星辰光点一如既往地神秘。自从逃离核心后,罗盘再未展现任何主动反应,与秩序壁垒的共鸣也降至最低。它仿佛耗尽了力量,又或者只是在……等待。
等待什么?等待她恢复?等待某个特定的时机?还是等待……与某种东西接触?
陈一一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些舱壁上出现异常纹路的结晶污染区。DJ幽冥的分析指出,这些纹路可能与罗盘存在某种底层关联。
一个大胆的,甚至有些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萌芽。
如果罗盘是“钥匙”,而这些被污染后沉淀了异常信息的结晶,是某种扭曲的“锁孔”或者“记录载体”呢?主动让罗盘接触这些结晶,会不会触发什么?风险无疑巨大,可能激活污染,可能引来“蜂巢”意识的关注,甚至可能损坏罗盘本身。但在当前这种坐困愁城、强敌(或未知因素)环伺的情况下,等待似乎意味着更确定的消亡。
她将这个想法与DJ幽冥进行了沟通。
“假设存在关联性,直接接触的风险系数为:结晶污染活性化概率78%,引发未知能量反应概率65%,对罗盘造成不可逆损伤概率41%。”DJ幽冥给出了冰冷的数字,“然而,被动等待,在资源耗尽或外部威胁确认后,我们的生存概率将无限趋近于零。主动接触或能创造变数。”
变数。这是他们目前最需要的东西。
“我们需要一个受控的环境。”陈一一最终决定,“隔离一个带有典型纹路的结晶污染样本,在多重屏蔽和约束力场中进行微量接触实验。由你全程监控,一旦出现任何失控迹象,立即中断并销毁样本。”
“明白。准备启用C7号高戒备分析舱。样本采集与隔离程序启动。”
小心翼翼地,一块约巴掌大小、带有相对清晰扭曲纹路的结晶板被工程机器人从舱壁切割下来,送入了一个布满监测探头和强力约束力场的球形分析舱。陈一一将万象罗盘放置在分析舱外的特定接口平台上,这个平台可以通过非接触式的能量场和精密探针,模拟出极其细微、可控的“接触”。
实验准备就绪,舰桥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陈一一能听到自己有些过快的心跳声。她示意DJ幽冥开始。
首先是最低强度的能量扫描。预设频率的能量束轻柔地扫过结晶样本表面,同时监测罗盘的反应。罗盘毫无动静。
然后是特定频谱的能量谐振尝试,试图模拟秩序壁垒或罗盘自身的波动特征。依旧沉寂。
陈一一皱起眉头。难道方向错了?还是接触方式不对?她看着分析舱内那块暗淡的结晶板,以及平台上同样沉默的罗盘,心中升起一丝焦躁。
就在她准备让DJ幽冥尝试第三种方案时,异变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