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剌海凝视她半晌,终于缓缓点头:“好。人,你可以带走了。”
归途依旧是那片雪原,但杀气却比来时浓烈了十倍。
就在队伍行至一处背风的雪坡时,三道黑影如鬼魅般从雪坡顶端一跃而下,三支淬毒的弩箭成品字形,直取队伍中央的沈知微!
护卫在她身侧的东厂番子乌勒怒吼一声,手中横刀舞成一团银光,叮叮当当地将箭矢尽数格开。
混乱只在一瞬间。
沈知微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被吸引的刹那,她右手一翻,五根泛着幽光的引导针已然在手。
她身体顺着躲闪的力道一矮,五指如弹琴般在身侧的雪地里疾速按下,松手,起身,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快如闪电。
五根引导针被她以特定的方位和角度,深深埋入了厚厚的积雪之下,构成了一个倒置的五芒星图案——正是“天工阁”遗族用于标记最高机密地点的信标。
伏击者一击不中,迅速遁走,消失在茫茫风雪中。
待到队伍脱险,安然返回东厂据点,沈知微立刻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狼尾,带人按我给的方位图,连夜返回遇袭地点。”她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以火烤雪,找到我留下的东西。”
当夜,东厂密室之内,烛火通明。
沈知微已将那件伪装成药具的照明架重新组装完毕。
六根引导针被她重新嵌入支架的凹槽之中,那滴心灯油被置于聚光罩的中心。
谢玄推门而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奇诡的画面。
沈知微正坐在一张铺开的巨大羊皮地图前,手中捏着一根被烛火烧得通红的银针,在羊皮上飞快地烙印着复杂的线路与标记。
那幽蓝色的心灯油光芒透过聚光罩,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让她整个人看起来仿佛笼罩在一层神秘的蓝焰之中。
“你明知那是陷阱。”谢玄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地图上那个被反复标注的“归藏阵眼”上。
沈知微头也未抬,笔走龙蛇,烙下最后一个标记点。
她这才抬起头,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中,此刻竟映着两簇跳动的蓝色火焰,亮得惊人。
“可若我不去,”她轻声说,声音里却带着千钧之力,“谁来告诉那些还活着的人——有些路,是有人用命铺出来的?”
话音未落,窗外,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哨音划破夜空!
那是东厂最高级别的警讯!
沈知微猛然起身,与谢玄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骇然。
一名番子跌跌撞撞地冲进密室,单膝跪地,声音嘶哑:“提督!主子!小德子……小德子押送第二批密件途中被截,人……生死不明!”
沈知微的心脏骤然一缩。
小德子,是她亲自从浣衣局提拔出来、最机灵也最忠心的少年。
她一个箭步冲到窗边,推开窗户,冰冷的夜风灌入。
远处的街巷一片死寂,只有几盏残灯在风中摇曳。
她的目光却死死盯住了地面。
在那片被新雪覆盖的青石板路上,一串断断续续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暗红色痕迹,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违反常理的路线,蜿蜒着伸向黑暗的深处。
那不是慌不择路的逃亡轨迹。
沈知微瞳孔猛地收缩。
“不对……这不是血迹,”她喃喃自语,大脑飞速运转,将那扭曲的路线与她脑中一幅古老的星图重合,“这是……他们在用小德子的血,画阵!”
她猛然回头,看向谢玄,声音里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颤栗与冰寒。
“他们已经开始清剿‘知’字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