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守脉堂的人说,喝了这汤只是暂时说不出话,等过了月余就能复原...“她的声音突然哽住,”可阿秀喝了汤第七天就难产,血崩时她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张得能塞进拳头,就是发不出声...“
沈知微蹲下身,指尖抚过那半块药渣。
乌银粉的金属腥气混着迷魂草的苦香钻进鼻腔——这两味药合用,会麻痹咽喉神经,却让人保持清醒。“您现在能辨识这方子?”
“能!”陈氏重重磕头,额头撞在砖上的闷响惊得梁上雀儿扑棱棱飞起来,“老身愿把这方子里的药材、火候、禁忌全写出来,您让我教所有药婢认这毒,我...我给那些姑娘们赎罪...”
沈知微从袖中取出个青瓷瓶,瓶身刻着听诊器纹样:“这是解凝散,能化解乌银粉的毒性。
你去教她们,不是以罪人,是以医者。“
陈氏捧过药瓶,眼泪滴在瓷瓶上,晕开个模糊的水痕。
暮色漫进静养院时,李元音抱着七弦琴来了。
他指尖还沾着松烟墨,琴囊上别着张写满宫商角徵羽的纸笺:“按您给的《沉默之声》,我谱了首《无言吟》。”
琴声响起的刹那,周嬷嬷突然站了起来。
她扶着廊柱的手缓缓上移,枯瘦的食指在砖墙上划出道浅痕——从左数第三块砖,往右偏半寸。
沈知微盯着那道痕迹,想起秘录里提到的“守脉堂暗桩,以音引符”。
是夜,月隐星沉。
沈知微提着灯笼站在那面墙前,指尖按上第三块砖。
砖缝里传来细微的机簧声,半块墙砖缓缓缩进墙内,露出个巴掌大的铁匣。
匣内的龙袍碎片还带着焦味,金线绣的环纹在灯笼下泛着冷光。
她翻出《守脉堂秘录》残卷,“赐金环为记”的字迹在泛黄纸页上格外刺目——这是当年参与振针试验者的标记,而这半幅龙袍...
“沈司主。”
身后的声音让她猛地转身。
周嬷嬷倚在门框上,白发被夜风吹得散乱,手里抱着那本裹着蓝布的秘录:“你母亲...也是医者?”
沈知微点头。
她想起穿越前母亲临终前说的话:“医生的手,该捧起生命,不是举起屠刀。”
“她一定告诉过你,有些真相治不好病,反而会杀人。”周嬷嬷掀开蓝布,秘录封皮上的血渍在月光下泛着暗红,“可我现在懂了——若这秘录能让你救下更多人,那它就不该再藏着。”
她将秘录递出,指尖抖得厉害:“传给不怕脏手的人...这句话,我今天才真正懂了。”
沈知微接过秘录,触手是陈年纸页的脆响。
远处宫墙传来三更梆子声,她望着静养院外那排新栽的松柏——明日,她要带掌医司的学徒们去看块无名碑。
碑上没有字,却刻着七道深浅不一的划痕,像极了《沉默之声》里那些紊乱的心跳波。
有些声音,该被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