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殿下总说‘黑盒子里好闷’。”吴氏嬷嬷抹了把眼角,“老奴起初只当是孩子说胡话,如今看...”她指了指墙上的频谱图,“怕是那些药,把他的魂儿困在黑盒子里了。”
沈知微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突然想起昨夜在景阳宫,那个没服药的女婴攥住她手指时的力气——像只小麻雀在扑棱翅膀。
而七皇子的手,软得像团棉花。
“去传尚宫局。”她霍然起身,药箱“当啷”撞在案角,“所有皇子书斋即日起开放,每日辰时听编钟,巳时看琉璃光影,未时摸木珠、玩陶泥。”她解下腰间的银针袋,“再备盆热水,我要给景琰小殿下做经络唤醒术——就算他们把孩子的脑子捂笨了,我也要把他的血脉重新打通。”
与此同时,东厂诏狱的地牢里,谢玄正翻看着从育麟坊地窖搜出的《育麟手记》。
烛火在他眼尾投下阴影,将那抹疯批的笑衬得更冷:“钦天监胡观星看星象,他妹妹胡明月传消息,崔夫人调药方...”他合上账本,指节敲了敲“荧惑照命”四个字,“好个‘抑灵保国’,保的是他们的权,灭的是龙子的灵。”
“大人,要现在呈给陛下吗?”小陶缩着脖子问,地牢的寒气顺着领口往里钻。
谢玄将账本推给一旁的书吏:“封存。”他望着窗外渐沉的夕阳,金丝蟒纹在飞鱼服上泛着暗金,“现在揭了,他们只会说孩子疯了、蠢了。
等这些被捂在黑盒子里的小崽子们,自己能指着崔夫人骂’你让我看不见光‘——“他的指尖划过账本上”沈氏母女“的血痕,”那才叫戳穿。“
子时,掌医司后殿。
沈知微将听诊器轻轻贴在孕妇腹部。
血晶星状结构在铜管里微微发烫,像被激活了某种灵性。
她屏住呼吸,耳中突然传来模糊的、带着水汽的呜咽:“困...黑...想哭...”
她的手剧烈颤抖,听诊器“当啷”掉在案上。
孕妇被惊动,慌乱地摸自己肚子:“医正,可是孩子...”
“没事。”沈知微喉头发紧,捡起仪器又贴上去。
那声音更清晰了些,带着婴儿特有的气音:“疼...想出去...”
她猛然翻出案头的孕妃档案,指尖在“辛酉胎”三个字上停住——正是那个母亲梦见飞鸟的孕妇!
“原来他们早有意识。”沈知微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碎裂的锐响,“他们知道疼,知道黑,知道自己被关在盒子里。
那些药不是补,是刀——在切断他们和世界的连接。“
她摘下听诊器,望着窗外的星子。
子时三刻的风卷着雪粒打在窗纸上,像极了婴儿的哭声。
“明日金殿议事。”她对着夜色说,声音里淬了冰,“我要让全天下听听——”她摸出案头那筒“景阳宫李答应·初啼”的录音,指腹摩挲着竹筒上的刻痕,“什么叫被偷走的声音。”
金銮殿的蟠龙柱在晨雾里若隐若现,有小太监抱着铜盆匆匆而过,盆里的水晃出细碎的光。
沈知微站在值房门口,怀里抱着十二幅频谱图和那筒最清脆的啼哭录音。
她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嘴角勾起抹冷硬的笑——这一次,她要让所有被捂住的喉咙,在金殿之上,哭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