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默微微垂下眼睑,语气依旧保持着恭敬,但说出来的话却让所有人心头一跳:“猫哥说……他发现了一条能弄到‘硬货’的路子,但一个人吃不下,想问问疤哥您……有没有兴趣一起‘发财’?”
“硬货?”刀疤的眉毛挑了一下,显然被这个词吸引了,但更多的是怀疑,“放你娘的狗屁!老猫有这种好事会想到我?你小子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周围的跟班也围拢上来,面色不善地盯着张默。
张默承受着压力,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和“真诚”:“疤哥,我就是个传话的。猫哥具体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但他让我把这个交给您,说您看了就明白了。”
说着,他极其缓慢地、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用干净油纸包着的、仅剩的半块威化饼和那一小袋所剩无几的奶粉。
他没有直接递给刀疤,而是小心翼翼地放在两人之间的地上,然后后退了一步。
阳光照射下,那包装精美的威化饼和印着字的奶粉袋,在灰扑扑的水泥地上显得格外扎眼!
“嘶——”
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
这可不是过期干粮或者烂菜叶!这是实实在在的、外面世界的、高档的零食和营养品!在黑市上能换到天价!老猫竟然舍得拿出这种东西当“信物”?
刀疤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贪婪和怀疑在他眼中激烈交战。他死死盯着地上的东西,又猛地抬头盯住张默,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任何一丝破绽。
张默低着头,一副“我只是个工具人”的顺从样子,心脏却跳得快要冲出胸腔。他在赌,赌刀疤的贪婪会压倒谨慎,赌刀疤绝不会相信老猫会这么“好心”,但更无法拒绝“硬货”的诱惑!
“他真这么说?”刀疤的声音沙哑了几分。
“千真万确。”张默低声道,“猫哥还说,要是疤哥您有兴趣,明天劳动休息时,可以在工具房后面细聊。”
工具房后面,那是一个监控死角,也是私下交易的常见地点。
刀疤沉默了几秒钟,突然对旁边一个跟班使了个眼色。那跟班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威化饼和奶粉,检查了一下,对刀疤点了点头,表示东西是真的。
刀疤的脸上露出一个极其复杂的神情,有贪婪,有怀疑,更有一种被老猫“抢先”和“挑衅”的恼怒。他冷哼一声:“回去告诉老猫,老子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就是答应了!
张默心里松了口气,连忙点头:“我一定把话带到。”说完,不敢多留,立刻转身离开,能感觉到背后刀疤那审视的目光几乎要把他刺穿。
他成功地把自己从老猫的“供应商”,变成了两个老大之间潜在的“中间人”!他把老猫逼他交出的“投名状”,变成了一份送给刀疤的、“来自老猫”的“礼物”!
这是一步险到极致的棋!一旦双方对质,或者任何一方觉得被耍了,他的下场都会无比凄惨!
但他没有更好的选择。只有把水搅浑,让两个恶犬互相猜忌、互相牵制,他才能在那狭小的缝隙里求得一线生机!
当天晚上,张默又通过小斌,给老猫带去了完全不同的口信:“疤哥那边同意了,但对货的成色和价钱很不满意,火气很大。他说……要是猫哥您拿不出诚意,就别怪他掀桌子,大家都别想好过。”
他刻意夸大和扭曲了刀疤的反应,给老猫施加压力。
小斌吓得脸都白了,但还是把话带到了。
据说老猫听到后,气得砸了东西,骂声连天,但却更加相信刀疤确实对“硬货”动了心,并且贪得无厌。
一张无形的网,在张默小心翼翼的编织下,缓缓拉开。
第134天,劳动休息时,工具房后面。
刀疤带着两个心腹,老猫也带着耗子(虽然傻了,但还能壮声势)和另一个跟班,双方在狭窄的角落里对峙着,气氛紧张得一触即发。
张默则“恰好”被分配在附近打扫卫生,低眉顺眼,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老猫,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刀疤率先发难,语气凶狠,“有屁快放!老子没空跟你磨叽!”
老猫心里憋着火,但看在“硬货”的份上,强忍着:“刀疤,废话少说。路子我有,但吃独食风险太大,找你搭个伙。三七开,我七你三。”
“放你娘的狗屁!”刀疤立刻炸了,“老子出人出力,你才给三成?做梦!五五!少一个子儿都没得谈!”
“你他妈怎么不去抢!”老猫也怒了,“路子是我的!五五?你想得美!”
双方激烈地争吵起来,互相威胁,寸步不让。都认为对方占了天大便宜,自己吃了大亏。
张默在一旁默默地扫地,能力的“内视”让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双方不断升腾的【怒火】和【不信任】。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合作?根本不可能。只要让他们互相牵制,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最终,第一次接触不欢而散。双方都憋着一肚子气离开,合作没谈成,梁子结得更深了。
但奇妙的是,因为都以为对方掌握着一条“硬货”渠道,并且自己有可能分一杯羹,反而暂时克制住了自己的火拼。一种诡异的、互相忌惮的平衡再次形成。
张默的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没有人注意到,那个默默扫地的738号,嘴角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疲惫的弧度。
他在刀尖上跳了一支危险的舞,侥幸没有摔下去。
但他知道,这场戏还没有结束。谎言总有被戳穿的一天。
他必须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找到真正的出路。
墙上的刻痕,冰冷而固执地记录着:
第135天。
(第二十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