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浑浊的眼珠在昏黄灯火下泛着一层油光,语调依旧沙哑,却像一口枯井,深不见底。
许靖安心头那股寒意越发浓烈。
这一笑,不是憨傻,而是一种带着审视与玩味的笑,好似在打量一件有趣的器物,又像是在聆听猎物最后的挣扎。
他索性心一横,压低声音,将灵力凝于喉间,使话语只有彼此能闻:“苦命人?幽都之主,王颛顼,也会自称苦命人?”
此言一出,不仅是老者,连暗中戒备的雨芊画与狐兔兔都猛地一震。
许靖安竟直接挑明了猜测!
然而,老者的反应却出乎意料。
他脸上的痴笑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那双一直低垂的眼珠,缓缓抬起,直直地盯住许靖安。
“幽都王……早就死了。”
他咀嚼着这个名字,像是在品尝一个陌生的词汇,随即又摇了摇头,笑容愈发诡异。
“呵呵呵……小友说笑了。老朽不过是个苟延残喘的糟老头子,哪是什么幽都之主。不过……”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
“若老朽真是他,你又能如何?”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许靖安识海中炸响!
他原本做好了对方矢口否认、甚至暴起发难的准备,却没想到对方竟坦然承认了可能性,甚至反过来挑衅!
这已经超出了伪装的范畴,这是一种绝对的自信,一种源于绝对实力的碾压姿态!
“你……”
许靖安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众生皆苦嘛……坐坐坐,正好陪老头子我聊会天。”
老者见状,嘴角的笑意更深。
许靖安感觉头顶像是被一只大手死死按住,不得不弯腰坐在了老者对面。
“呃……咳……你果然……”
老者缓缓放下手中的豁口瓷碗,碗底与桌面接触,发出一声轻微的“叩”声。
“小友……年纪轻轻,修为尚可,心思也算缜密。可惜,看得太浅了。”
他慢悠悠地说道,浑浊的目光扫过许靖安,又仿佛穿透了他,看到了更遥远的东西。
“方天,鬼江也好,离歌也罢,他们……不过是棋盘上的过河卒。杀卒,易如反掌。但你可知,这盘棋的真正目的,从来不是一城一池?”
许靖安心中剧震。
对方不仅知道幽都六魔,甚至连他们的死讯都一清二楚!
“你们的杀戮,你们的探查,你们的每一次出手,都在为我们清扫障碍,为我们筛选出真正有价值的种子。”
老者的声音如同梦呓,却字字诛心。
“云栖镇,落云宗,乃至你们即将前往的寒山寺……这些都是饵。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猎手,其实连让老夫出手都配。”
尖酸的话狠狠刺入许靖安的心脏。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主动出击,追查幽都阴谋,却没想到,从踏入这片区域开始,他们就已经落入了别人的算计!
幽都六魔的接连被杀,或许正中对方下怀!
“你到底是谁?!”
许靖安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怒火与惊骇。
“我是谁,重要吗?”
老者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