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贴着标签的小瓶子。
他站起身,对着朱祁钰微微躬身。
“陛下。”
“‘锑’这种金属,有一个特性。”
“它一旦进入人体,与体液混合,就会产生一种独特的标记。”
“而这种标记,遇上我手中的这种试剂。”
他晃了晃手中的小瓶子。
里面的液体清澈透明,看起来和水没有任何区别。
“会呈现出一种独一无二的紫色。”
“此为‘化学指纹’。”
“天地之间,无可伪造。”
“这就是真理的颜色。”
说完。
华若转身。
他径直走向那张被放在御案旁的“罪证”——那封从周奎身上搜出来的密信。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他的动作移动。
就连呼吸都停止了。
华若拿起一根细长的玻璃棒。
蘸取了瓶中的试剂。
“这是第一步验证。”
他说着,将玻璃棒悬停在密信的上方。
一滴透明的液体落下。
滴在信纸的角落。
信纸被浸湿了。
变成了一块深色的水渍。
但颜色没有任何变化。
依旧是纸张的微黄。
“无反应。”
华若淡淡地说道。
“说明这封信的纸张,从未接触过那种毒药。”
张霖冷笑一声。
“废话!”
“信是信,毒是毒,本来就没关系!”
华若没有理他。
他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密封的玻璃罐。
里面装着一块白色的纱布。
那是从太子呕吐物中提取残留物后,用来过滤的纱布。
上面还沾染着一些极其微量的、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残渣。
“这是第二步验证。”
“这是从太子殿下体内提取出的毒物样本。”
华若将纱布展开。
举在半空。
让所有人都能看清。
然后。
他再次举起玻璃棒。
蘸取试剂。
这一刻。
时间仿佛放慢了无数倍。
那一滴透明的液体。
缓缓落下。
正中纱布的中央。
“啪嗒。”
液体接触纱布的瞬间。
异变突生。
原本白色的纱布。
猛地一下。
爆发出一种极为鲜艳、极为妖异的深紫色!
那紫色在白色的纱布上迅速蔓延。
像是一朵盛开在地狱边缘的恶之花。
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嘶——”
大殿内响起一片整齐的倒吸冷气声。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块紫色的纱布。
这是什么妖法?
水滴上去,竟然变紫了?
华若举着那块紫色的纱布。
环视全场。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
但此刻听在众人耳中,却如惊雷一般震耳欲聋。
“看到了吗?”
“这就是证据。”
“罪证上没有紫色,说明写信的人,拿信的人,从未接触过毒药。”
“而太子殿下真正接触过的东西,却呈现出如此明显的反应。”
“结论很简单。”
华若将纱布扔在地上。
那抹紫色在金砖上显得格外刺眼。
“这封信,是伪造的。”
“它与本案,毫无关联。”
“而真正的凶手。”
“手里一定沾着这种洗不掉的紫色。”
全场死寂。
王诚原本藏在袖子里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的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变得比纸还要白。
他惊恐地看着那块纱布。
那不是颜色。
那是索命的符咒。
御史张霖更是如遭雷击。
他张大了嘴巴。
想要反驳。
却发现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引以为傲的口才。
他准备好的长篇大论。
在这个沉默的、冰冷的科学实验面前。
被碾压得粉碎。
科学,在这一刻。
以一种无可辩驳的、近乎神迹的方式,降下了它的审判。
朱祁钰坐在高处,看着下方呆若木鸡的群臣。
他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