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烈砰地关上宿舍门,金属门框在撞击下发出沉闷的回响。他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双手深深插进头发里。指挥中心里陆见那审视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心头。我受够了这种猜疑!——刚才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还在耳边回荡,但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通讯器在口袋里震动,发出微弱的蓝光。雷烈猛地掏出来,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方颤抖。最终他还是按下接听,压低声音:我说过不要主动联系我。
你母亲的医疗舱能源还剩最后12小时。通讯器那头的声音经过处理,冰冷得不像人类,下次行动的具体时间,地点,人员配置。老规矩。
雷烈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母亲躺在透明医疗舱里的画面。那是三个月前,归零者的人找上他时展示的影像——母亲被安置在一个未知地点的医疗设施中,依靠生命维持系统活着。他们承诺只要他配合,母亲就能得到最好的治疗。
我需要时间。雷烈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你不需要时间,需要的是认清现实。那个声音毫无波动,还是说,你更想参加母亲的葬礼?
通讯切断。雷烈一拳砸在地板上,指关节瞬间红肿起来。三个月前,当归零者第一次联系他时,他本该立即向陆见报告。但他没有,因为对方发来的第一段视频里,母亲虚弱地对着镜头说:小烈,他们答应会治好我,你只要配合就好...
他站起身,从抽屉最深处翻出一张泛黄的旧照片。照片上,年轻的雷烈搂着母亲的肩膀,两人在春日樱花下笑得灿烂。那是他加入陆见团队前最后一张与母亲的合影。
对不起,妈...他喃喃自语,但我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与此同时,指挥中心内的气氛依然凝重。陆见调出基地周边的监控录像,逐帧分析那架被击落的无人机。
看这里。艾娅指着屏幕一角放大,无人机在坠毁前0.3秒自动格式化了所有存储单元,这不是标准配置该有的功能。
苏晓站在一旁,眉头紧锁:这意味着它可能是专门派来试探我们防御系统的。但问题是,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陆见没有直接回答,转而调出基地的访问记录:过去72小时内,有哪些人离开过基地?
屏幕上列出寥寥几条记录。除了必要的补给任务,大多数成员都留在基地内。雷烈那条探望母亲的记录显得格外醒目。
雷烈的母亲病得很重吗?陆见看似随意地问道。
苏晓立即辩护:雷烈很少谈他母亲,但我知道她独自把雷烈抚养长大。如果她真的生病,雷烈担心是正常的。
艾娅平静地补充:根据记录,雷烈母亲居住的城西区上周确实有医院接收记录,但病人姓名被加密了。我尝试破解,但遇到了高级别防火墙。
陆见若有所思:所有人先休息吧,明天我们再讨论下一步计划。
待苏晓离开后,陆见对艾娅使了个眼色。两人默契地来到加密通讯室,这里装有全基地最强的反监听设备。
你怎么看?陆见直截了当地问。
艾娅调出数据面板:统计概率显示,76.3%的可能性是内部泄露。而在所有成员中,雷烈的行为异常最为明显:三次行动前都有单独外出的记录;通讯记录显示他最近频繁使用未注册的通讯设备;还有...她停顿了一下,他的生理数据监测显示,近一个月来压力水平上升了300%,睡眠质量下降至危险水平。
陆见沉默片刻:继续监控,但不要采取任何行动。如果是雷烈,他一定有苦衷。
你依然相信他?艾娅微微挑眉。
我相信那个曾经为我挡下子弹的人。陆见的声音很轻,但我也必须为整个团队负责。
第二天清晨,苏晓在训练室找到了雷烈。他正疯狂击打沙袋,汗水浸透了训练服,每一拳都带着近乎凶狠的力量。
嘿,需要陪练吗?苏晓尽量让语气轻松。
雷烈动作一顿,随即更猛烈地攻击沙袋:不用。
苏晓靠在墙边,看着他训练:记得我们第一次搭档任务吗?在莫斯科那次,你也是为了掩护我差点没命。
雷烈的动作慢了下来:为什么提这个?
因为我相信你。苏晓直视他的眼睛,无论发生什么,我知道你不会故意伤害这个团队。
雷烈突然停下,双手撑在沙袋上,肩膀剧烈起伏。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把一切和盘托出。但母亲虚弱的面容再次浮现在眼前,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谢谢。他最终只吐出这两个字,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训练室。
当天下午,陆见召集核心团队开会。雷烈最后一个到达,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
我收到了新情报。陆见开门见山,归零者将在48小时后转移一批重要物资,地点在这里。他调出全息地图,标注出一个沿海仓库区。
苏晓仔细查看地图:情报来源可靠吗?
来自高层,未经核实。陆见回答得很谨慎,但值得一探。这次行动规模要小,只派四人小组。
艾娅提出疑问:如果情报又是陷阱呢?
所以我们有备用方案。陆见切换幻灯片,主力小组从正面潜入,另一支两人小组在后方接应。一旦出事,立即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