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里安感觉自己像一头被投入角斗场的困兽,四面八方都是无形的锁链和窥伺的猎手。月靖远显然将他的实时位置当成了公开的悬赏,源源不断的敌人从各个角落涌出,向他所在的方位合围。
能量光束擦着身体掠过,在焦黑的土地和嶙峋的岩石上炸开一个个坑洞。他凭借丰富的战斗经验和本能狼狈地躲避、还击,但大脑深处传来的、一阵紧过一阵的撕裂般疼痛,严重干扰了他的判断和反应速度。
“啧……”沃里安烦躁地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神阴鸷。月靖远这混蛋,真是看得起他,布下这天罗地网,生怕他有一丝生机。这种被昔日同僚如此“重点关照”的感觉,除了绝望,更添了一种荒谬的愤怒。
或许是否极泰来,或许是他对这片战场残留的本能记忆,在亡命奔逃中,他竟跌跌撞撞地重新回到了最初与慕昭曦联军对峙的那片核心战场边缘。
这里早已面目全非,只剩下星舰轰炸后的巨大弹坑和四处散落的、焦黑扭曲的残骸。他几乎没有犹豫,立刻辨认出慕昭曦部队撤离时留下的微弱痕迹,一头扎进了那片连绵的山脉。
身后的追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紧紧跟随,那些空洞的眼神在昏暗的林间闪烁着机械般冰冷的光。沃里安奋力向山林深处跑去,肺部火辣辣地疼,双腿如同灌了铅,脑中的剧痛几乎要让他晕厥。力量正在迅速从身体里流失。
“难道……真要死在这里?死在这些……连人都算不上的东西手里?”一股强烈的不甘涌上心头。他谋划了那么久,挣扎了那么久,最终竟是这样的结局?
然而,在这极度的疲惫与绝望中,另一个念头却奇异地带给他一丝平静:至少,这次他没有再出卖任何人。他让那些还忠诚于他的部下分散逃走了,没有让他们被自己脑中的芯片拖累。这算不算……对凯洛斯的一种迟来的、微不足道的弥补?
意识逐渐模糊,身后的脚步声和能量枪的充能声越来越近。他靠在一棵粗壮的树上,几乎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了,准备闭上眼睛,迎接最终的终结。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灼热的剑光如同撕裂夜幕的闪电,从他侧后方猛然扫过。精准、迅猛,带着一种他无比熟悉的战斗风格。
“嗤啦——!”
数名冲在最前面的追兵,甚至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那蕴含着奇异生机的剑芒拦腰斩断,或者被附带的治疗效果诡异地点燃了内部的能量回路,瞬间瘫倒在地。
沃里安猛地睁大眼睛,看到凯洛斯从林间的阴影中一步步走出,手持那把他曾见过的、名为“衔春”的长剑,脸色冰冷如霜,眼神复杂地落在他身上。
是感觉到不对的时候顺手从旁边的人腰间拔出来的,加上之前慕昭曦给他的灵石,也是能体验一把了。
凯洛斯没有立刻去看那些失去行动力的追兵,而是走到沃里安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真是感人的一幕啊,沃里安。穷途末路了,就想起来把我们拖下水?用自己当诱饵,把追兵引到我们这边来……你这招,用了多少次了?诈我一次两次还不够,现在临死还想拉我,拉我们所有人给你垫背?你的阴险,真是刻在骨子里了。”
沃里安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沫,闻言只是扯出一个疲惫而嘲讽的弧度,声音沙哑:“随你怎么想……我现在,无所谓了。”
他这副破罐破摔的态度似乎激怒了凯洛斯。凯洛斯冷哼一声,不再多言,上前一步,有些粗暴地拽起几乎脱力的沃里安,半拖半扶地将他拉向附近一个隐蔽的山洞。
山洞不深,但足以暂时遮蔽身形。凯洛斯将沃里安扔在干燥的石地上,动作算不上温柔地检查他身上的伤口。当清理到一道较深的、还在渗血的划伤时,凯洛斯的手指刻意加重了力道,用力按了下去。
沃里安身体猛地一颤,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但他死死咬住牙关,硬是没有发出一丝痛哼,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响。
洞内一片死寂,只有凯洛斯翻动医疗包和处理伤口的细碎声响。这诡异的安静,以及身上传来的、带着惩罚意味却又确实在救治的触感,让沃里安的精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很多年前,还在母舰军事学院的时候。一次危险的实地训练中,他为了掩护小队受了伤,当时也是凯洛斯,一边嘴里骂骂咧咧地数落他莽撞,一边动作利落地给他包扎,两个人还会因为力道轻重互相呛声,那时……
“咳……”沃里安猛地从回忆中惊醒,剧烈的疼痛让他冷汗直流。现在的沉默,与记忆中那吵闹却充满生气的画面形成了残酷的对比。除了凯洛斯动作带来的细微声响,再无人语。
就在这时,沃里安的耳朵微微一动,他躺在地上,听到了洞外远处传来极其细微、但正在快速接近的机械运转声和脚步声,追兵又摸上来了。而且听声音,数量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