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弧度还未完全扬起，便猛地僵住、凝固，随即如同被寒风吹熄的烛火，迅速湮灭无踪。

她赢了？

她为什么赢了？

不是因为她的天赋终于爆发，也不是因为她得到了什么逆天机缘，而是因为……墨幽玄，她的这位老对手、老友人，她已经无法再前进了。

墨幽玄的肉身早已陨灭在她被心魔控制的剑下，如今存在的，只是一个依托特殊机缘和强大执念勉强维持的灵体。

她保留着生前魔尊级别的修为和战斗意识，但在魔道修行上，她已经走到了尽头，再无寸进的可能。除非她舍弃现在的一切，转修前途未卜、且与她本性相悖的鬼道，但那希望何其渺茫。

她……已经被永远地留在了过去的赛道上。

慕昭曦抬眸，望向墨幽玄那看似与生前无异、实则已是虚无灵体的身影，眼中瞬间涌起的不是胜利的喜悦，而是深沉的痛惜与复杂。

墨幽玄看到她的表情，也立刻意识到了自己话中的不妥，以及那勾起了怎样残酷的现实。她脸上的戏谑笑容淡去，化作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和自嘲，她抬手，习惯性地想挠挠头，手指和发丝的末端都看不真切。

“咳，”她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并不存在的嗓子，试图转移话题，打破这再次沉重起来的气氛，“那个……说起来，等这堆破事完了，你打算干嘛？回你的青岳宗遗址重建宗门？还是找个地方隐居？”

慕昭曦知道她在刻意回避，也顺着她的话，将翻涌的情绪压下，轻声回应着。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些不着边际的未来，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些可以肆意畅想、无需考虑生死的时光。她们在一起待了许久，直到篝火渐渐微弱。

最终，两人并肩走到了山洞口。夜风带着魔界特有的微腥与凉意拂过，吹动了慕昭曦的发梢，却只能让墨幽玄的灵体泛起一阵涟漪。

仰头望去，没有了母舰星链和能量污染的遮蔽，魔界的夜空呈现出一种原始而壮阔的美丽。墨色的天幕上，星河浩瀚，璀璨夺目，无数星辰如同碎钻般洒落，遥远而宁静，仿佛下方所有的厮杀、毁灭与牺牲，都与它们无关。

“这里的夜空，倒是比人界很多地方都好看。”墨幽玄望着星空，忽然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难得的、不掺任何杂质的欣赏，“没有那么多灯火，星星反而更亮了。”

慕昭曦也仰望着星空，轻轻“嗯”了一声。

沉默片刻，墨幽玄侧过头，看向慕昭曦的侧脸，在星辉下，她的轮廓显得有些朦胧。墨幽玄的语气带着一种仿佛随口一提的随意，却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认真：

“喂，慕昭曦，等一切都结束了……要是在人界，帮本座的魔宫，也建一个分宫吧？不用太大，找个能看到这样夜空的山头就行。”

慕昭曦闻言，转过头，对上墨幽玄在星光下显得有些虚幻却明亮的眼眸。她能感觉到这话语背后，是对方对“未来”的期许，也是对她慕昭曦一定能活下去、能终结这一切的信任。

这一次，慕昭曦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切而柔软的笑容，虽然很浅，却如同破开乌云的月华。她点了点头，声音清晰而坚定：

“好，一定。”

她顿了顿，看着墨幽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久违的、属于她们之间特有的、带着威胁的亲昵：

“不过，你得等着。不能爽约，不能……提前溜了。”她的目光深深望入墨幽玄的灵体之眸，“要不然……我就把你那魔宫总坛连带分宫，一起炸了。”

墨幽玄先是一愣，随即，畅快而带着几分沙哑的笑声从她灵体中传出，在寂静的夜空下荡开，惊起了不远处栖息在魔植上的几只夜鸦。

“哈哈哈……好啊！好啊！本座等着！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星光洒落在她们身上，两个人并肩站着，似乎回到了一开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