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劫猛地抬起头,面具下的猩红目光不再是燃烧,而是在泣血!
那光芒疯狂地闪烁着,如同他濒临崩溃的精神。
“律者?崩坏?我要毁灭他们……所有……一个不留……碾碎……烧尽……让他们……偿还……十倍……百倍!!!”
他身上的绷带发出不堪重负的崩裂声,狂暴的崩坏能不再仅仅是爆发,更像是从他每一个毛孔中疯狂喷溅出的、带着他极致痛苦的毁灭性能量!
“轰——!”
赤红色的能量冲击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无序地炸开!
训练场边缘那些废弃的训练假人和器械,甚至连哀鸣都来不及发出,就在刺眼的红光中瞬间气化,连碎片都没有留下!
冲击波席卷开来,地面以他为中心寸寸龟裂、融化,形成一个不断扩大的焦黑陷坑。
“劫哥!”
庄姜低喝一声,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地向前一步,将几乎瘫软的帕朵完全挡在身后。
一层半透明的、流转着暗红色纹路的能量屏障瞬间在他身前展开,挡住了那毁灭性的能量余波。
屏障剧烈震颤着,发出嗡嗡的悲鸣。
科斯魔在同一时间动了。
他沉默的身影如同鬼魅,倏然出现在格蕾修身侧,用自己并不宽阔但异常坚定的后背,为专注于画画的少女挡住了所有可能的危险。
狂暴的能量乱流冲击着他的后背,他闷哼一声,脚下微微陷入地面,却纹丝不动。
格蕾修似乎对周遭的毁灭性变故毫无所觉,她手中的粉笔依旧在地面上稳稳地划过,为那抽象宁静的图案添上一抹浓烈到不合时宜的、仿佛燃烧般的赤红色。
阿波尼亚站在原地,狂暴的气流吹拂着她的修女服和发丝。
她没有做出任何防御姿态,只是静静地看着狂怒的千劫,眼中那深沉的悲悯几乎要满溢出来。
她看到的不再是一个单纯的战士在发泄怒火,而是一个灵魂在业火中焚烧、哀嚎。
“千劫……”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喧嚣直抵核心的力量,“愤怒……无法带来安息,只会加深你的痛苦。”
“安息?!谁要他们安息!!!”
千劫如同被这句话彻底刺穿,咆哮着猛地转向阿波尼亚,那姿态仿佛要将她也一同撕碎,连同这个残酷的世界!
“我要撕碎他们……撕碎……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这样……为什么总是……来不及!!!”
最后那几个字,几乎是从他齿缝间碾磨出来的,带着血淋淋的绝望。
他握紧的双拳剧烈颤抖着,那其中蕴含的力量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湮灭一切,包括他自己。
“劫哥!!”
庄姜再次厉声喝道,声音如同惊雷。
屏障后的他,眼神锐利如刀,全身肌肉紧绷,已经做好了随时介入、哪怕是与千劫正面冲突的准备。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
“劫…劫哥!!”
一个带着浓重哭腔,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响起。
是帕朵。
她不知何时从庄姜身后探出了身子,脸上泪痕未干,猫耳和尾巴上的毛发都因恐惧而炸起,但她却紧紧咬着下唇,用那双盈满泪水却燃烧着某种火焰的琥珀色眼眸,直直地望向那如同灾祸化身的千劫。
“那些孩子……小玲,小虎他们如果还活着……”
她的声音因为哭泣和恐惧而颤抖,却努力地、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们……他们不会想看到你这样!他们喜欢的是会偷偷给他们带糖吃的你啊!!”
最后那句话,她几乎是喊出来的,带着一种纯粹的、为逝者而发的悲恸。
刹那间,训练场内狂暴的能量似乎凝滞了一瞬。
千劫僵立在原地。
那毁灭性的能量没有消散,但那股一往无前、要摧毁一切的疯狂势头,却被这些稚嫩的面容和声音硬生生绊住了。
他握紧的双拳,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
面具下,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粗重得如同风箱般的喘息,以及那压抑在喉咙深处,介于咆哮与呜咽之间的、模糊而痛苦的哽咽。
可帕朵的话,像一根根冰冷的针,刺入他沸腾的脑海,让他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些小小的身影——怕疼的小玲,学他样子的小虎,还有那些围着他,虽然害怕却依旧忍不住好奇靠近的孩子们……
他们不会想看到这样……一个彻底沦为毁灭野兽的千劫。
“呃……啊……!”
千劫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猛地抬手,不是冲向任何人,而是狠狠一拳砸向身旁的地面!
“轰!!!”
地面剧震,碎石激射!一个焦黑的坑洞出现在他拳下,裂痕蔓延。
这一拳,仿佛倾泻了他无法向敌人挥出的滔天怒火,也像是砸向他自己那无处安放的痛苦。
烟尘弥漫中,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那狂怒的气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可见骨的、几乎要将他自己压垮的沉寂。
那不再是燃烧的火山,而是燃烧过后,一片死寂的、冰冷的灰烬。
庄姜缓缓放下了抬起的手,身前的能量屏障悄无声息地消散。
他看着千劫的背影,眼神复杂。
他理解这份愤怒,正因为理解,才更明白此刻千劫内心的煎熬。
千劫维持着砸地的姿势,良久,他才缓缓直起身。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用一种沙哑、冰冷、疲惫到极点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笔债……我会讨回来。”
“用我自己的方式。”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迈着沉重而僵硬的步伐,一步一步,离开了训练场。
那背影,孤独得像一座行走在荒原上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