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壮的木板狠狠砸在他的背上。
第一板下去,衣料裂开。
第十板,后背血肉模糊。
第二十板,练国事疼得浑身抽搐。
第三十板落定,他趴在地上,进气多出气少,再也撑不住了。
“我说……我说……”
练国事喘着粗气,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
“是……是高攀龙告诉我的!他说徐尔恒的管家报丧,消息千真万确……还说扳倒徐光启,外贸局就归我们东林……”
魏忠贤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又看向被押在一旁的周顺昌。
“周大人,练大人都招了,你呢?”
周顺昌脸色惨白,却仍嘴硬。
“是高攀龙传的消息!但徐光启匿丧是真的!你们抓错人了!”
“抓错人?”
魏忠贤猛地站起身,一脚踹在周顺昌胸口。
周顺昌“哇”地喷出一口血,撞在墙上滑落。
魏忠贤上前,抓起桌上的蓝布小册子(徐母起居录),狠狠砸在他脸上。
“徐大人母亲活得好好的!东厂有起居录为证!你还敢说‘是真的’?”
周顺昌盯着小册子上的字迹,瞳孔猛地收缩,却依旧喊道。
“高攀龙不会骗我们!定是你们篡改了证据!”
魏忠贤看着他死不悔改的样子,突然笑了,对狱卒道。
“止刑。”
他蹲下身,语气冰冷如刀。
“高攀龙不会骗你们?那他知不知道,徐尔恒的管家早就被东厂抓了?”
他从袖中掏出一份供词,扔在周顺昌面前。
“你自己看!管家供出是受高攀龙指使,让他散布假消息,还伪造了‘报丧证言’!”
周顺昌颤抖着拿起供词,逐字看完,脸色瞬间灰败,眼神空洞。
“不可能……高公不是这种人……我们是为了东林……”
“为了东林?”
魏忠贤直起身,拂了拂衣袖,高声下令。
“即刻派人去无锡!抓高攀龙!”
站在一旁的东厂档头刚要领命,却被魏忠贤叫住。
魏忠贤沉吟片刻,眼神变得愈发狠厉,拂尘猛地一挥。
“慢着!不是抓,是‘拿来’归案!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绝不能让他跑了,更不能让他自尽撇清关系!”
“卑职遵令!”
档头轰然应诺,转身带着十名番役,急匆匆冲出诏狱。
快马扬起的尘土,在夜色中划出一道残影。
审讯室内,油灯的火苗剧烈晃动,映着魏忠贤阴沉的脸。
练国事趴在地上,早已没了声息。
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周顺昌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棋子……我们都是棋子……”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深信不疑的“东林领袖”,竟然是把他推上火坑的黑手。
魏忠贤走到窗前,望着诏狱外漆黑的夜空。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周顺昌、练国事只是开胃小菜,高攀龙才是东林党的“根”,抓了他,就能顺藤摸瓜,把钱谦益、黄尊素这群蛀虫一个个揪出来,彻底扫清陛下亲政的障碍。
远在无锡的高攀龙,还在书房里给江南士绅写信。
他沾着墨汁,笔尖划过宣纸。
“……徐光启匿丧不孝,陛下偏袒奸佞,唯有江南罢市,方能逼陛下让步……”
写完,他拿起信封,嘴角沾沾自喜。
只要江南罢市,朱由校定会妥协,到时候东林重掌财权,他就是“救时宰相”。
他浑然不知,东厂的番役已经踏上无锡的地界,一张天网,正朝着他缓缓收拢。
乾清宫内,朱由校还在等着审讯的消息。
桌上的茶水早已凉透,可他丝毫没有察觉。
他指尖敲击着御案,脑海里闪过东林党人的种种恶行。
勾结晋商、走私资敌、伪造消息、围堵大臣……
“该清算了。”
朱由校低声道,眼里没有丝毫犹豫。
这场针对东林党的风暴,才刚刚开始,接下来,还有更多的蛀虫,等着他一一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