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大铖刚收到海盗集结快船的密报。
与此同时,江南松江府的申府内,申世宁对着账册发愁。
他家欠税八万两,三艘漕船被扣。
他不知道西厂的刀已经架到了脖子上。
江南的士绅欠税,从来不是新鲜事。
从嘉靖朝开始,士绅们就靠着“诡寄”“飞洒”的手段,把田产挂在穷人名下,或是拆分田亩避税。
一代代传下来,欠朝廷的税银越积越多,像雪球一样滚大。
到了万历朝,张居正搞“一条鞭法”,想清丈田亩、追缴逋赋。
却被士绅联合文官抵制,最后落得个死后抄家的下场,连祖坟都差点被挖。
久而久之,“士绅欠税”成了大明官场的潜规则。
文官们大多出身士绅,没人愿意真的动手追缴。
朝廷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士绅把税银揣进自己腰包。
朱由校登基后,却不想再忍。
他对文官集团的严苛,比万历皇帝更甚。
弹劾贪腐的官员,不管出身多高,一律革职查办,抄家充公。
要求文官们如实上报田产,敢隐瞒一亩,就直接下狱,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
文官们怨声载道,士绅们更是慌了神。
干脆联合起来,故意拖欠税粮,甚至扣下漕船。
想逼朱由校妥协,恢复“士绅免赋”的旧例,继续当“免税的老爷”。
南直隶的漕粮断运三个月后,京城粮价翻了十倍。
之前一石米五钱银子,现在涨到五两。
米店门口挤满了饿肚子的百姓,有的甚至为了半袋米打架。
户部的粮仓快空了,老鼠在空荡荡的粮仓里乱窜。
辽东的军饷也发不出来,士兵们已经开始抱怨,说再不给钱就回家种地。
急得户部尚书汪应蛟天天往乾清宫跑,鞋都跑坏了两双。
“陛下,再不想办法,辽东的士兵就要哗变了!”
“到时候后金趁机打过来,大明就危险了!”
汪应蛟跪在地上,额头磕得红肿,声音带着哭腔。
朱由校坐在御座上,手指敲击着扶手,节奏沉稳。
眼神却冰冷得像结了冰。
“他们想逼朕妥协?想让朕恢复‘士绅免赋’?朕偏不。”
他对魏忠贤道:“传朕旨意,让西厂的满桂、戚金,带五千边军去南直隶!”
“谁不缴税,就查抄谁的家产;敢反抗的,当场格杀,不用请示!”
满桂和戚金接到旨意时,正在苏州城外训练士兵。
边军们的长枪戳得地面“咚咚”响,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格杀勿论?”
戚金看着圣旨,眼睛一亮,手里的长枪“哐当”戳在地上。
“陛下这是要动真格的了!之前还怕伤了士绅的面子,现在连面子都不给了!”
满桂点头,手指划过腰间的弯刀,刀鞘上的红绸飘起。
“咱们别跟士绅废话,直接去欠税最多的几家,先拿申家开刀,杀一儆百!”
“让其他士绅看看,抗税的下场是什么!”
两人当即点兵,五千边军列成方阵,马蹄声震得地面发颤,朝着松江的申府而去。
第一站是申用懋的族叔申家。
申家欠税八万两,还扣了三艘漕船,把漕粮囤在自家粮仓里,准备等粮价再涨涨卖高价。
边军们撞开申府的朱漆大门时,申家的家丁还拿着刀反抗。
领头的家丁指着边军骂:“你们敢闯申府?”
“我们家大人是巡抚的族叔,你们不想活了?”
戚金二话不说,弯刀一挥,“噗”的一声,领头家丁的头颅滚落在地。
鲜血溅在“申府”的门匾上,红得刺眼。
“陛下有令,缴清欠税,既往不咎;敢反抗,全家抄斩!”
戚金的声音洪亮,传遍整个申府,吓得其他家丁“扑通”跪地,刀都扔在了地上。
申家的主人申世宁吓得瘫在地上,裤子都湿了。
连忙让人打开库房,把银锭、粮食都搬了出来,连祖传的青花瓷瓶都抱了出来。
“我缴!我全额缴税!求将军别杀我家人!”
不到一个时辰,申家就缴清了八万两欠税,还主动放出了被扣的漕船。
漕船上的粮食晒得金灿灿的,看得边军们直咽口水。
消息传到其他士绅耳朵里,没人再敢硬抗。
申家是巡抚的族叔都被收拾得这么惨,谁也不想丢了性命,更不想被抄家。
短短半个月,江南士绅就缴清了三百万两欠税。
漕船重新启航,一艘艘漕船连成一串,像长龙一样沿着运河往京城开。
京城的粮价渐渐降了下来,百姓们终于能买得起米了。
辽东的军饷也有了着落,士兵们不再抱怨,重新拿起武器守边关。
左顺门外,之前长跪请愿的文官们,看着漕粮运抵京城的消息,一个个脸色惨白,像霜打的茄子。
他们以为朱由校会妥协,会怕士绅反抗、百姓闹事。
没想到皇帝竟然用这么狠的手段,直接打破了几十年的潜规则,把士绅的“免税额”给收了回来。
“现在怎么办?”
“陛下连士绅都敢动,下一步会不会轮到我们?”
一名御史颤声问道,手里的朝笏都攥歪了。
申用懋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力。
“还能怎么办?”
“陛下心意已决,我们再反对,就是抗旨,只会把自己搭进去。”
文官集团内部,渐渐分成了两派。
激进派想继续抗议,甚至联合东林党,写联名奏疏逼朱由校废除西厂,恢复士绅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