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过积雪溅起雪沫。
近卫营士兵紧随其后。
踩着碎石冲入缺口。
斑鸠铳交替射击。
前排士兵开枪后迅速后退装填。
后排士兵立刻补位射击。
火舌不断从枪口喷出。
乡勇们哪见过这种战术?
纷纷溃散。
有的往城里逃,有的直接跪在地上求饶。
孔闻绪看着溃不成军的乡勇。
绝望地拔出佩剑,架在脖子上。
“我孔家世代忠良,岂能受此屈辱!”
刚要用力,就被身边的亲兵死死按住。
“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退回孔府,还有私兵可守!”
亲兵拖着孔闻绪,像拖死狗似的往孔府方向逃去。
沿途撞翻了好几个逃兵。
半个时辰后,孔府朱红大门外。
孔贞宁、孔胤植带着全族老少,跪在雪地里。
棉袍上沾满雪水和泥污,瑟瑟发抖。
远处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近卫营的士兵已经控制了曲阜城的大街小巷。
他们知道,大势已去。
“张将军饶命啊!”
孔贞宁抬起头,冻得发紫的嘴唇哆嗦着,声音带着哭腔。
“孔府绝无谋逆之心!都是潘泰礼那奸贼挑拨离间!求将军看在孔圣人的面子上,给孔家一条活路!”
孔胤植连忙磕了个响头。
额头撞在冻土上渗出血迹。
“将军!二十万两白银!我们双手奉上!再加十座庄园!只求保全族人性命!”
他以为有钱就能摆平一切。
孔家千年来,都是靠银子和“圣裔”身份摆平麻烦的。
张同敞勒住马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眼神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
“圣人面子?”
他嗤笑一声。
刀尖指着曲阜城墙上的“明”字大旗。
“陛下早已昭告天下,大明一圣,唯天子耳!你们勾结逆党,私藏弯刀二十把、弩箭三百支,还敢说没谋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一队锦衣卫疾驰而至。
为首之人穿着飞鱼服,腰间佩着绣春刀,脸上带着阴柔的笑。
是东厂档头杨寰。
“张将军好手段!一枪斩了潘泰礼,震慑宵小,痛快!”
杨寰翻身下马,走到张同敞身边,声音压得很低。
“陛下在京里听闻潘泰礼阻挠皇命,特命奴婢前来协助将军,处理孔府事宜。”
张同敞眉头微皱。
东厂突然介入,显然是朱由校另有安排。
这让他心里多了几分警惕。
孔贞宁看到杨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连滚带爬地凑过去。
“杨档头!求您为孔府做主!我们是被冤枉的!都是潘泰礼陷害!”
杨寰瞥了他一眼,像看路边的狗屎,连话都懒得接。
他转头对张同敞躬身道。
“张将军,陛下有旨:孔府上下数百口,皆是重要人证,不得擅自处置,需押解回京,交由三法司公开审讯。”
张同敞心中了然。
朱由校要的不是孔家的命,是要把孔府的罪行公之于众,彻底砸烂士大夫“圣裔不可辱”的精神支柱!
他翻身下马,走到孔贞宁面前。
抬脚狠狠踹在他胸口。
“冤枉?潘泰礼的会票还在我手里,你与江南豪强的密信也已被东厂查获,私藏的兵器堆得像小山,还敢狡辩?”
孔贞宁趴在雪地里,绝望地嘶吼起来。
“朱由校!你亵渎圣裔!天下士子绝不会放过你!他们会罢考!会联名上书!让你坐不稳龙椅!”
“天下士子?”
张同敞弯腰,一把揪住他的头发,把他的脸按在雪地里。
“陛下早已让《皇明报》传遍天下,你的罪行,连三岁小儿都知道!现在的你,不过是人人喊打的逆贼!”
杨寰上前一步,绣春刀抽出半寸,寒光映着孔贞宁的脸。
“张将军,时候不早了。孔府上下,需即刻押解回京,陛下要亲自审案。”
“自然遵旨。”
张同敞松开手,对亲兵下令。
“将孔府所有人犯戴上枷锁!男丁分开关押,女眷单独看管!不准任何人逃脱,不准任何人靠近!”
亲兵们应声上前。
冰冷的枷锁“咔嚓”锁在孔贞宁、孔胤植等人的脖子上,拖拽着往城外走去。
孔府内,锦衣卫和羽林卫士兵正在搜查。
撬开后院的地窖,金银珠宝堆得像小山。
打开书房的暗格,与江南豪强往来的密信散落一地。
最让人震惊的是,杂物间的木箱里,竟藏着后金的狼头令牌,还有几封努尔哈赤写给孔府的密信。
上面写着“若取大明,孔府封王”的字句。
一名锦衣卫捧着密信,慌慌张张地跑来。
“杨档头!张将军!重大发现!孔府后院有密道!里面藏着大量东林党人留下的信件,还有……还有与后金的往来凭证!”
张同敞和杨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他们原以为孔府只是勾结江南豪强,没想到竟还私通后金!
这背后,会不会牵扯出更多世家大族?
杨寰握紧腰间的绣春刀,沉声道。
“张将军,看来这孔府的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
张同敞眼神锐利如刀,看向被押解的孔贞宁。
老家伙正低着头,没人看到他嘴角那抹诡异的笑。
他一字一句道。
“不管水有多深,陛下要清算的,我们就必须查到底!就算牵扯出整个江南士族,也绝不手软!”
押解的队伍缓缓启程。
枷锁拖地的“哗啦”声在雪地里格外刺耳。
孔贞宁突然抬头,看向曲阜城外的密林,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没人知道,密道里除了凭证,还有他提前派出的信使。
信使正快马加鞭赶往江南,要点燃一场更大的风暴。
孔府私通后金的凭证,会牵扯出多少世家?
押解回京的路上,会不会有江南士族派来的人劫狱?
朝中的文官集团,会借着潘泰礼之死掀起怎样的反扑?
这场席卷大明的清算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