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存在锚点”如同风中残烛，在吴镜玄升级版的“杀毒程序”碾压下，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扩散开来，便彻底湮灭。那感觉并非爆炸，而是更令人绝望的“归零”——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隔离室内，参与引导意念的王刚、李静和高岚，虽然不像陈启那样直接承受反噬，但也感到一阵强烈的精神恍惚和莫名的虚弱感，仿佛部分生命力随着那锚点一同被抹去了。

而陈启，则是真正的重创。

在锚点被摧毁的瞬间，他左眼传来的不再是剧痛，而是一种……碎裂感。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眼眶深处彻底崩坏了。温热的液体不再是缓慢渗出，而是如同决堤般涌出，瞬间染红了他半边脸颊和衣襟。那不再是简单的流血，血液中仿佛夹杂着一些极其细微的、散发着微弱幽光的晶体碎屑。

“陈启！”李静第一个发现异常，失声惊呼。

王刚一个箭步冲上前，看到陈启左眼血流如注的模样，饶是他见惯了生死，也倒吸一口凉气。“医生！快叫医生！”

陈启没有惨叫，甚至没有太多的动作。他只是僵硬地坐在那里，右眼失神地望向前方，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一部分。左眼的黑暗不再是虚无，而是化作了一种实质性的、不断流淌的、带着破碎感的痛楚。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生俱来的、“观死”能力的最后根基，似乎随着这次锚点的覆灭，一同瓦解了。

那不是暂时失明，是……根源性的损毁。

医生们再次进行了紧急处理，但面对这种超越认知的伤势，他们能做的依旧有限，只能尽力止血和维持生命体征。高岚看着检测报告中那些异常的、伴随血液流出的能量碎屑数据，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能力的反噬……比我们想象的更可怕。”高岚的声音沉重，“每一次对抗，每一次尝试‘执矩’，都在消耗他作为能力根基的本源。这次……可能是永久性的损伤。”

病房内弥漫着绝望的气息。他们刚刚找到一丝可能对抗“虚无之网”的方法，代价却是陈启失去了最后的依仗。

陈启躺在病床上，右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左眼被厚厚的纱布包裹，但那股碎裂般的痛楚依旧清晰。他尝试着像之前那样去“感知”周围的秩序场，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更加混沌、更加模糊的噪音，以及左眼处传来的、如同伤口被撕扯般的加剧痛感。

他失去了“观死之眼”，现在，连那刚刚萌芽的、“执矩”的感知也变得岌岌可危。

吴镜玄的陷阱，不仅仅针对他们的行动，更是针对陈启这个人，针对他能力的根源。

就在这时，李静面前的电脑发出了一阵不同于往常的、断断续续的警报声。她强打起精神看去，脸色微微一变。

“城市监控网络……捕捉到多个异常能量闪烁信号……强度很低，但模式……很熟悉。”她快速操作着，将信号源定位并投射到屏幕上。

只见城市地图上，在不同区域，零星地闪烁起几个极其微弱的、幽蓝色的光点。它们出现的位置，并非他们已知的“空洞”节点，而是一些……人流密集的公共场所——中央公园的长椅、商业街的广告牌下、地铁站的出入口……

“这是……”王刚凑近屏幕，眉头紧锁。

陈启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挣扎着想要坐起。李静连忙扶住他。

“感觉……到了吗？”陈启的声音虚弱不堪，他抬起颤抖的手指，指向屏幕上那些闪烁的光点，“不是‘空洞’……是……标记……他在……投放新的‘坐标’……”

他的左眼虽然剧痛混沌，但那源于“执矩”本能的、对“秩序扰动”的细微感知尚未完全消失。他能感觉到，这些新出现的幽蓝光点，与“虚无之网”同源，但它们的作用并非“抹除”，而是……吸引？或者说……定位？

它们像是一个个散发着冰冷诱惑的饵料，被随意抛洒在城市之中。

“他在干什么？”王刚不解，“怕我们找不到他下一个目标？主动给我们标记出来？”

“不……”陈启的右眼瞳孔微微收缩，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脑海，“这些坐标……不是给我们的……是给……它的……”

“它？”李静追问。

“那个……‘杀毒程序’……”陈启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他在给‘它’……划定活动范围……或者……寻找更新的、更具威胁的‘病毒’样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