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的气氛瞬间凝滞了一下。

高岚走上前，语气尽可能平静和缓：“你的左眼……在最后与那股力量的直接对抗中，受到了根源性的……损伤。我们保住了你的生命，但视觉神经和相关的……能力承载结构，已经无法恢复。”

陈启沉默着，指尖停留在纱布上，没有移开。右眼的目光有些失焦，仿佛在透过那层纱布，凝视着某个遥远的、失去的东西。

没有预想中的崩溃或激动，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麻木的平静。或许，在意识沉沦的漫长过程中，他早已接受了这个结局。

他失去了“观死之眼”，那曾带给他无尽恐慌，却也赋予他独特视角，最终引他向毁灭与重生的能力之源。

“……也好。”许久，他才轻轻吐出两个字，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以及一丝……解脱？

他放下手，目光重新聚焦，看向高岚：“……笔记呢？”

高岚立刻从旁边一个特制的保管箱里，取出了那本老学者的笔记本。笔记本的封面似乎更加陈旧了，甚至边缘出现了几道新的细微裂痕，仿佛也经历了那场大战的摧残。但当陈启的手触碰到它时，一股熟悉的、温润平和的暖意，依旧缓缓流淌进他的掌心，带来一丝慰藉。

“它损耗很大，但核心的意念还在。”高岚说道，“也多亏了它最后时刻散发的力量，形成了一层保护，我们才能勉强将你从‘原点’带出来。”

陈启将笔记本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是他与过去、与那场惨烈战斗、也与某种古老传承最后的连接。

“城市……怎么样了？”他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李静调出了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显示着城市的实时监测数据。“‘原点’区域的异常力场在你昏迷后逐渐消散了，那个黑暗漩涡也消失了。吴镜玄……不知所踪。城市整体的‘生机场’在你昏迷期间经历了一段时间的低迷后，正在缓慢恢复。你之前点亮的那些‘存在坐标’，大部分依然稳定，像锚点一样，帮助着城市的‘秩序场’进行自我修复。”

她顿了顿，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可思议：“而且，根据我们的监测，在你昏迷的这半个月里，城市中再也没有出现新的‘存在性空洞’。”

陈启闭上了右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或许是那场惨烈战斗后，唯一的好消息。他们的牺牲，并非毫无意义。他们成功阻止了吴镜玄的“最终调试”，为这座城市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但吴镜玄还活着，不知所踪。他那套扭曲的理念，如同潜伏的病毒，并未根除。而陈启自己，失去了最重要的武器。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他睁开眼，看向高岚，语气虚弱，却带着探寻的坚定。

高岚与王刚、李静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郑重地看向陈启：“在你昏迷期间，我们初步分析了从‘原点’收集到的残留数据和笔记本最后揭示的信息。吴镜玄的力量，以及你的能力，其源头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古老和深邃。我们不能只被动应对他的下一次攻击，我们必须主动出击，弄清楚这一切的起源。”

他拿起平板，调出了一份模糊的古籍影印件图片，上面的文字古朴难辨。

“这是我们根据笔记本最后提示的方向，找到的一些线索。可能与一本叫做《检验格目》的古代法医典籍，以及一个被称为‘守望者’的神秘存在有关。”

“起源……”陈启喃喃重复着这个词，右眼的目光落在平板那模糊的图片上，仿佛要穿透时空，看到隐藏在历史迷雾背后的真相。

他失去了窥视死亡的眼睛，但探寻起源的旅程，或许才刚刚开始。

余烬尚温，而新生，已在废墟中悄然萌发。探寻“死线”与“守望者”源头的漫长道路，在这一刻，于虚弱的苏醒者面前，缓缓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