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无尽的冰冷，如同沉入万载玄冰的深渊。

陈启的意识在黑暗中漂浮，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有左眼窝那仿佛被撕裂后又强行粘合的剧痛，如同永恒的烙印，提醒着他不久前那场短暂却致命的精神风暴。吴念的恐惧，吴镜玄的疯狂，还有那来自古老铜镜本身的、混杂着哀伤与冰冷恶意的洪流，几乎将他的自我意识彻底冲垮。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亮和声音开始穿透这层冰冷的隔膜。

“……生命体征稳定了……”

“……脑波活动依旧混乱，但峰值在下降……”

“……左眼能量读数异常活跃，但趋于某种……新的平衡？”

“……注射神经修复剂和营养液……”

声音模糊而遥远，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他尝试着动一下手指，却感觉身体沉重得不属于自己，只有左眼那持续不断的、闷雷般的痛楚如此真实。

“他好像要醒了。”一个更清晰些的声音响起，是林瑶。

陈启费力地睁开右眼，视线花了片刻才聚焦。他发现自己依旧在那辆信息指挥车里，躺在展开的医疗床上，身上连接着各种监测仪器。林瑶和高岚都站在床边，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担忧。

“感觉怎么样？”高岚俯下身，声音放得很轻。

陈启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林瑶立刻拿来吸管杯，喂他喝了几口温水。

“……镜子……”他沙哑地挤出两个字，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林瑶从旁边拿起那面“观死镜”，镜框上还沾着一点他之前咳出的血迹，但镜身似乎完好无损。“在这里，它没事。”

陈启看着镜子，心中稍安，随即又被更沉重的记忆攫住。“……陷阱……不是陷阱……是催化……”他断断续续地重复着昏迷前最后的明悟。

林瑶和高岚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凝重。

“我们明白。”林瑶沉声道，将镜子小心地放在他手边，“你昏迷后，‘墨海书局’被一层强大的能量屏障彻底封锁，我们的人无法靠近。那股横扫而出的意念……虽然短暂，但强度惊人，覆盖范围极广。这绝不是普通组织能拥有的手段。”

高岚补充道：“天文台那边也传来了紧急消息，就在你这边出事的同时，他们监测到深空那个‘引力共振事件’的某些前置参数出现了极其细微但确实存在的波动加速！虽然总体时间框架仍在七十天左右，但这种加速现象本身……极不寻常！”

催化……加速……

陈启闭上右眼，感受着左眼窝那不同于以往的空荡剧痛，现在那里更像是一个燃烧后的灰烬堆，依旧滚烫，却多了一种奇异的、仿佛被强行拓宽后的“容量”感。那次毁灭性的精神冲击，似乎也在某种程度上……重塑了他与“镜屋”空间的连接通道。

“吴镜玄……”陈启忽然想起另一个关键人物，“他……有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