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的声音很轻，带着久未开口的沙哑，却像一道光，刺破了林瑶心中积压的绝望与阴霾。她几乎是扑了过来，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力道大得指节发白，仿佛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再次消失。

“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的眼睛……”她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声音依旧带着未散的颤抖，目光紧紧锁住陈启那只恢复了些许人类形态、却依旧异于常人的左眼。那瞳孔深处的暗红碎芒，如同星辰湮灭后的余烬，令人不安，却又奇迹般地代表着生机。

陈启在她的搀扶下，尝试坐起身。周身传来散架般的剧痛，尤其是左眼，虽然不再有灼烧和爆裂感，却传来一种深沉的、仿佛与某种庞大存在连接后的酸胀与疲惫。他内视己身，那片崩碎后又重聚的“星璇”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弥散、更加内敛的状态，力量如同深潭之水，沉静却深不可测。他能感觉到自己与那所谓的“死线之源”建立起了一种玄之又玄的联系，不再是被动承受，而是能隐约感知到其浩瀚的脉动。

“我还好。”他给了林瑶一个安抚的眼神，尽管他自己心里也充满了不确定性。死线之源中的见闻——吴镜玄的偏执印记、那神秘的低语——如同沉重的烙印，压在他的心头。但他暂时将这些压下，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

“我们得尽快离开，吴镜玄可能还在附近。”陈启看向四周。这是一座完全由黑色石材构筑的废弃殿堂，宏伟而破败，巨大的石柱断裂倾颓，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他们似乎是从上方某个破损的穹顶裂缝坠落至此。

林瑶点了点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检查了一下装备，匕首还在，但“瑶光”耗尽，让她感觉像是失去了重要的感官。背包里的物资所剩无几，水只剩小半壶，食物也仅够维持一两天。

两人互相搀扶着站起，陈启适应了一下身体的状态，发现虽然虚弱，但行动无碍，甚至身体素质似乎比之前还要强韧一些。他尝试调动左眼的力量，不再是之前那种狂暴的吞噬或干涉，而是一种更加精细的……感知。

他闭上右眼，仅凭左眼望去。世界在他眼中呈现出与以往不同的景象。不再是布满细微死线的恐怖画面，也不再是锈蚀峡谷那干扰严重的灰色静电，而是一种……更加本质的“存在状态”映射。他能“看”到石柱内部结构的稳定性，能“看”到空气中能量微粒的惰性流动，甚至能隐约“看”到林瑶周身那虽然黯淡却依旧坚韧的生命光晕，以及……那光晕深处，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与某个遥远而灰败节点残留的连接痕迹。

那是他之前强行斩断死线连接后留下的“疤痕”。看到这个，他心中微微一紧。

就在这时，毫无征兆地，一段极其短暂、却无比清晰的画面，如同锋利的碎片，猛地刺入他的脑海！

画面中，林瑶站在一座断裂的桥梁上，背景是燃烧的天空和崩塌的城市，她的胸口被一根扭曲的、散发着幽光的金属长矛贯穿，鲜血染红了她的前襟，她看着他，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深沉的遗憾与……决绝！

画面一闪而逝，快得仿佛幻觉。

但那股冰冷的、仿佛亲历其境的死亡气息，却让陈启瞬间如坠冰窟，脸色煞白，呼吸都为之一滞！

“怎么了？”林瑶立刻察觉到他骤然变化的脸色和僵直的身体。

陈启猛地回过神，心脏狂跳不止。他用力晃了晃头，那恐怖的画面消失了，但残留的寒意依旧萦绕不散。

是幻觉？是后遗症？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