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风暴的余波仍在洞窟内回荡，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喘息。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肉质、刺鼻的化学品和浓烈的臭氧味，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穹顶破损的肉膜不再规律搏动，只是偶尔神经质地抽搐一下，洒落粘稠的液体。中央那巨大的肉卵表面布满裂痕，幽绿的光芒黯淡了许多，内部的阴影蠕动也变得迟缓，但那股令人心悸的寂灭威压并未完全消散，反而像是受伤的野兽，更加危险。

陈启在林瑶的搀扶下勉强站立，身体如同被掏空，每一寸肌肉都在哀嚎。左眼传来的是近乎麻木的空洞感，与死线之源的联系变得极其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断裂。强行冲击自身力量本源带来的反噬远超想象，他现在连维持最基本的感知都感到困难。脑海中那些预见死亡的画面暂时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及骨髓的疲惫与虚脱。

林瑶的状况更糟。肩头伤口的暗红侵蚀痕迹已经扩散到了锁骨，整条右臂彻底失去知觉，垂在身侧。鲜血浸透了绷带和衣袖，顺着指尖滴落。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而急促，全靠一股顽强的意志力支撑着没有倒下。那两名灯塔队员也伤痕累累，搀扶着精神彻底崩溃、只会喃喃自语的报务员，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更深的恐惧。

高台上，吴镜玄缓缓收起那柄幽光短剑，身旁的空间裂隙彻底弥合。他依旧纤尘不染，仿佛刚才那场足以毁灭一切的碰撞只是拂过他衣角的微风。他的目光扫过下方狼藉的战场，最终落在气息萎靡的陈启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实验成果般的冷静。

“出乎意料的坚韧。”他淡淡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以自毁的方式强行中断力量共鸣，稳固精神……这种方法虽然粗暴，但有效。看来，‘变量’的潜力，确实值得持续投入。”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解剖刀，将陈启的挣扎与痛苦轻描淡写地定义为“有效”的实验数据。

陈启抬起头，用那只几乎失去焦距的右眼看向吴镜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风箱：“你……到底……想要什么？”

“答案。”吴镜玄的回答简洁而直接，“关于这个世界终结的答案，关于‘守望者’真正使命的答案，以及……关于如何在注定毁灭的洪流中，攫取那一线生机的答案。”

他指向那残破的肉卵：“‘烛龙’是旧时代‘守望者’们留下的最终预案，是试图以毁灭对抗毁灭的疯狂造物。但它失控了，成为了新的灾难。而我，要做的就是引导它，或者……取代它。”

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陈启身上，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意味：“陈启，你与我，是仅存的、能够真正理解并干涉这股力量的人。加入我，我们可以一起修正这个错误，真正掌控‘死线’的权柄，为人类文明开辟新的道路。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在恐惧与失控中徒劳挣扎，最终害人害己。”

他的视线意有所指地扫过林瑶那触目惊心的伤口。

陈启的心脏猛地一缩，吴镜玄的话语如同毒刺，精准地扎在他最深的顾虑和愧疚上。他看向身旁几乎失去意识的林瑶，看着她肩上那因自己力量而留下的、不断恶化的伤口，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自我厌恶几乎要将他淹没。

如果他继续掌控不了这力量，下一个被伤害的会是谁？林瑶？王刚？还是更多无辜的人？吴镜玄的道路，虽然冷酷残忍，但似乎……更“有效”？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菌，诱惑着他。

就在这时，林瑶似乎感应到了他内心的动摇，用尽最后力气，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她的手冰冷而颤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别……听他的……”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但眼神却如同淬火的星辰，死死盯着吴镜玄，“他在……利用你的恐惧……和愧疚……”

她的话像是一盆冰水，浇醒了几乎被蛊惑的陈启。是啊，他怎么能动摇？吴镜玄的理念建立在无数牺牲之上，如果接受了，那他和那些被当做“养料”和“实验品”的人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