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

并非虚无，而是意识沉入无边深海般的死寂。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只有破碎的记忆碎片如同失重的尘埃，在思维的虚空中漂浮、碰撞。

陈启感觉自己在下沉，不断下沉，坠向一个连冰冷都失去意义的深渊。左眼不再疼痛，只剩下空洞，仿佛那里从未存在过任何东西。力量、恐惧、挣扎、责任……一切都离他远去，只剩下纯粹的、令人窒息的疲惫。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到极致的触感，如同最纤细的蛛丝，轻轻拂过他的意识。

是……温度？

一丝微弱的、属于生命的暖意，紧贴着他的手臂传来，带着极其缓慢却坚定的搏动。

林瑶……

这个名字像是一点火星，在漆黑的意识中亮起，瞬间驱散了部分混沌。陈启猛地“睁开”了不存在的眼睛，用尽全部意志，对抗着那将他拖向永恒沉寂的引力，向上挣扎！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撕扯着干灼的喉咙和胸腔，将陈启彻底拉回了现实。他猛地侧过头，咳出了堵在气管里的灰尘和血沫，辛辣的痛感让他蜷缩起身体，却也确认了自己还活着。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冰冷的废墟中，身上覆盖着厚厚的粉尘和细小的水晶碎屑。四周一片狼藉，曾经宏伟的“静滞之间”已不复存在，只剩下断裂的水晶簇、扭曲的金属和破碎的能量胶质残骸，如同巨兽死后的骨骸，在绝对的黑暗中无声诉说着毁灭。

微弱的幽蓝光芒从头顶裂缝透下，那是尚未完全熄灭的“秩序之源”碎片发出的最后余光，勉强勾勒出灾难后的轮廓。

陈启艰难地转动脖颈，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紧挨着他、侧卧在地的林瑶。她依旧昏迷着，脸色苍白得吓人，但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她的右手，不知何时，紧紧抓着他的左臂衣袖，即使在昏迷中也不曾松开。那触感的来源，正是她掌心传来的一丝微弱体温。

她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陈启几乎要落下泪来。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却感觉全身骨头都像散了架，左眼处传来一阵阵空虚的眩晕。他失去了力量，但身体似乎因为那次彻底的爆发和昏迷，反而恢复了一丝最基本的气力。

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检查林瑶的状况。她肩颈处的暗红侵蚀依旧触目惊心，但似乎没有再继续扩散，或许是“秩序之源”崩坏时残留的能量，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暂时遏制了它的恶化。但她的生命气息依旧十分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必须离开这里！找到水，找到安全的地方！

陈启咬紧牙关，用颤抖的手臂撑起身体，环顾四周。出口在哪里？赵磐离开的向上通道恐怕早已坍塌，而吴镜玄消失的方向更是充满未知的危险。

就在他感到绝望之际，一阵极其微弱、仿佛幻觉般的低语，断断续续地飘入了他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