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猛地转过头，看向林瑶，涣散的目光渐渐聚焦。他认出了她，眼中的恐惧和悲伤如同潮水般退去，被一种更深沉的、混合着愧疚与决绝的情绪取代。

“不……没有过去。”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令人心悸的清晰，“它们一直都在……那些线，那些死亡……还有他……”

他的视线越过林瑶，仿佛穿透了墙壁，再次看到了那个戴着面具、操控死亡的身影。

“他不是在测试我的能力……”陈启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那些回涌的记忆碎片，似乎帮助他拼凑起了更完整的图景，“他是在提醒我……或者说，是在用他最擅长的方式，逼迫我记住——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背负着什么。”

他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指向自己的左眼，那里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双眼睛，看到的不仅仅是规则……更是未能阻止的悲剧，是逝者的无声控诉。”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林瑶脸上，那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感洪流——对过往无力的痛苦，对罪恶的愤怒，对自身责任的认知，以及……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那个符号，”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我必须去。”

“陈启！”林瑶心中一紧，“那可能是个陷阱！‘清道夫’的目的我们根本不明确！”

“我知道危险。”陈启打断她，语气异常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但我更知道，如果我不去面对，如果我一直躲在你们的保护下，那么过去的悲剧只会不断重演。吴镜玄的理念或许偏执，但他有句话没错——拥有这样的能力，就意味着无法逃避的责任。”

他顿了顿，看着林瑶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声音低沉了些许：“而且……我相信，这不仅仅是‘清道夫’的邀请。这或许也是……‘织网者’系统本身，对我这个‘异常进程’的下一步‘安排’。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它在更不利的时刻爆发。”

病房内陷入沉默。只有陈启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林瑶看着他那双重新燃起火焰、却又承载了太多沉重的眼睛，知道那个需要她小心翼翼引导和保护的“空白画布”已经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找回了记忆、认清了责任、并决心直面危险的战士。

他依然是陈启，却不再是过去的那个陈启。

“我们需要一个计划。”良久，林瑶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同样坚定，“一个周密的、尽可能确保你安全的计划。我们不能贸然踏入那个符号指引的地方。”

陈启点了点头，眼中的锐利稍稍缓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信任与并肩而战的默契。

“在此之前，”他重新躺下，闭上双眼，仿佛在积蓄力量，又像是在与脑海中那些翻腾的记忆碎片共存，“我需要……一点时间。和它们……好好谈谈。”

他需要时间去消化那些带着血与泪的记忆，去整合那份因痛苦而更加坚韧的意志，去准备好迎接那扇“门”后，未知的一切。

记忆的潮水已然决堤，而命运的洪流，正推着他，无可避免地冲向那个由冰冷符号标注的漩涡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