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

他指了指对面的石凳。

陆禾依言坐下，身体的每一次轻微移动，都让他感受到骨骼与血肉即将崩解的剧痛。

“先知阁下。”陆禾微微颔首。

对于这样的人物，他表现出了该有的尊敬。

在绝对的力量，尤其是这种规则层面的力量面前，任何虚假的强硬都毫无意义。

先知摩西的目光，落在了陆禾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黑金色裂痕上。

他缓缓开口，“那不是你的力量，那是一场真正的‘降临’。”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探究。

“告诉我，你是如何做到的？”

这才是他要见陆禾的真正目的。

逆斩六阶天灾，这种力量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理解范畴。

如果华夏能够量产这种“降临”，那么整个世界的格局都将被彻底颠覆。

陆禾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苦笑和茫然。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让他本就脆弱的状态显得更加真实。

“先知阁下，如果您是想从我这里知道答案，恐怕要失望了。”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伤后的虚弱。

“我……不知道。”

“等我醒来，一切就已经结束了。”陆禾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后怕与困惑。

“至于所谓的‘降临’，对我而言，就像一场被抹去了所有细节的梦。”

“我只是那个侥幸活下来的……躯壳。”

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

他确实是被始皇帝的意志接管了身体，从某种意义上说，他自己对于如何操控那种力量一无所知。

这是一个完美的谎言。

先知摩西静静地听着，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在陆禾的脸上停留了很久很久。

图书馆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陆禾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带着审判意味的“规则”之力笼罩了自己，仿佛要辨别他每一句话的真伪。

但他内心毫无波澜。

因为他说的是“事实”，至少，是他愿意呈现给对方的“事实”。

许久之后，那股压力悄然散去。

先知摩西缓缓点头，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原来如此……是‘世界意志’在绝境下的孤注一掷吗？”

他低声自语，像是在为陆禾的“奇迹”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不再追问“降临”的细节，话锋一转。

“那么，对于六阶异兽的出现，你怎么看？”

这个问题，不再是探究秘密，而是在考量陆禾的眼界与价值。

陆禾沉默了片刻，整理了一下思绪。

他知道，这个问题不能再用“不知道”来搪塞。

“我认为，这不是结束，而是一个开始。”

陆禾的声音恢复了一丝沉稳。

“‘天之痕’的出现，就像一场席卷全球的残酷筛选。它在筛选国家，筛选文明，也筛选我们每一个人。”

“一阶、二阶、三阶……五阶，我们一直在追赶虚空异兽的脚步。但六阶的降临，打破了这个追赶的游戏。”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

“它告诉我们，旧有的战争模式，旧有的力量体系，已经不够了。世界，需要一种足以一锤定音的、能够对抗‘天灾’的力量。”

“它是一道警钟，也是一道分水岭。”

“从今往后，衡量一个顶级势力的标准，不再是拥有多少四阶、五阶强者，而是……有没有能力，在‘六阶天灾’的面前，活下来。”

这番话，让先知摩西浑浊的眼中，第一次爆发出了一抹精光。

他深深地看了陆禾一眼。

这个年轻人，虽然身躯残破，但他的视野，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所谓的强者，看到了战争最本质的核心。

“说得好。”先知摩西缓缓点头，“一道分水岭……”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圣殿骑士学院的肃穆景象。

“但是……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