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完表，冯玉梅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才和李建国一起把表和结婚证复印件交给王姐。王姐收了材料，给他们开了张回执单：“放心吧，下月初我给你们打电话，到时候直接去宿舍楼下领钥匙就行。”

走出行政部，阳光透过快递厂的铁皮厂房，洒在两人身上。李建国伸手牵住冯玉梅的手，掌心温热：“这下好了，下个月咱们就能搬新家了。”冯玉梅回握住他的手，心里满是安稳：“嗯，以后咱们就能踏踏实实过日子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路过快递厂的宿舍区，特意绕过去看了看。几栋崭新的楼房立在那里，楼下有个小操场，几个孩子正在玩皮球，笑声清脆。冯玉梅看着那画面，想起小磊以后也能在这里和小伙伴一起玩，嘴角忍不住上扬。李建国看出了她的心思，笑着说：“等咱们搬过来，周末就带小磊来操场玩，再给他买个篮球，让他跟别的孩子一起学。”

冯玉梅点了点头，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重生后的这段日子，从领结婚证到化解刘癞子的危机，再到现在申请夫妻宿舍，每一步都走得踏实而温暖。回到家，冯玉梅把回执单小心翼翼地夹在户口本里，放在抽屉最里面。小磊放学回来，她第一时间把申请宿舍的消息告诉了他，小磊高兴得蹦了起来，抱着她的脖子喊：“太好了！我要有新房间啦！”冯玉梅抱着儿子，看着旁边笑意盈盈的李建国。

深秋的风透过监狱铁窗的缝隙钻进来，带着刺骨的凉意。李明宇坐在硬板床上，手里攥着一块磨得光滑的石子，眼神空洞地盯着墙面上斑驳的印记。入狱三个月，他几乎没跟任何人说过话，每天除了参加劳动改造，就是缩在角落，像一株见不到光的野草，沉默得让人几乎忘了他的存在。

他的孤僻像一层坚硬的壳，却也成了别人眼中的“软柿子”。同宿舍的赵建军是个惯犯，因聚众斗殴进来的，身材高大，胳膊上还留着刺青，见李明宇总是独来独往，没人撑腰，便开始变着法地欺负他。起初只是故意撞翻他的饭盆，把他的毛巾扔在地上，后来变本加厉，让他替自己洗衣服，甚至抢他好不容易攒下的、用来买日用品的零花钱。

这天傍晚，收工回到宿舍，李明宇刚把自己的搪瓷缸放在床头，赵建军就带着两个跟班走了过来——一个是周海涛，瘦高个，眼神总透着股精明，之前因诈骗入狱，惯会看人下菜碟；另一个是吴小亮，年纪轻些，二十出头，因盗窃进来的，没什么主见，总跟着赵建军起哄。

赵建军一脚踩在李明宇的床沿上，烟蒂在床板上烫出一个黑印，语气里满是挑衅：“李明宇，今天的衣服洗了没？我那两件工装外套，你要是没洗干净，晚上就别想睡觉了。”

李明宇抿着嘴，没说话，只是默默起身想去拿赵建军的脏衣服。周海涛却先一步拦住他，伸出腿绊了他一下，笑着说：“急什么？军哥还没说完呢，你这态度，是不乐意啊？”

李明宇踉跄了一下，扶住床沿才站稳。他的身体抵着冰冷的床架，胸口传来阵阵发闷的疼，可他依旧没吭声，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倔强。

“怎么？还不服气？”赵建军又推了他一把，李明宇没站稳，往后退了两步，撞到了身后的柜子，搪瓷缸“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摔出个豁口。赵建军盯着那个搪瓷缸，嗤笑一声：“就这破缸子，还当个宝贝似的，我看你就是没见过好东西。”说着，他一把夺过李明宇手里的石子，扔到窗外，“还有这破石头，天天攥着，装什么清高？”

这时，宿舍门口传来狱警的脚步声，赵建军赶紧松开手，装作若无其事地坐在自己床上，周海涛和吴小亮也迅速散开，一个拿起毛巾擦脸，一个低头整理床铺，装作在忙自己的事。狱警扫了一眼宿舍，见没人说话，只有李明宇还站在原地，便皱了皱眉：“都站着干什么？赶紧洗漱，准备熄灯了。”李明宇低声应了句“是”，弯腰去捡地上的搪瓷缸，指尖触到冰凉的缸体，心里也跟着凉了半截。

狱警刚走，赵建军就对着李明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神里满是威胁：“今天这事儿没完，明天要是衣服没洗干净，你等着。”周海涛也跟着附和：“军哥说的是，你最好识相点，别给自己找罪受。”

熄灯铃响过半小时，监狱宿舍里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混着窗外偶尔传来的狱警巡逻脚步声，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李明宇悄悄从床上坐起来，借着铁窗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摸索着走到宿舍角落——那里堆着赵建军、周海涛和吴小亮的脏衣服，散发着一股汗臭味和油污味，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刺鼻。

他蹲下身，指尖刚碰到赵建军那件沾着水泥渍的工装外套，就忍不住皱了皱眉。衣服又沉又硬，袖口和衣角还沾着不明污渍，显然是攒了好几天没洗。旁边周海涛的衬衫领口发黄，袖口还沾着饭粒，吴小亮的裤子更是蹭得满是灰尘，裤脚还破了个洞。李明宇咬了咬下唇，小心翼翼地把这些衣服一件件叠起来——他不敢动作太大，怕吵醒赵建军他们，又招来一顿打骂。

白天赵建军那一巴掌的疼还在脸颊残留着，嘴角的血丝早就干了，却留下一道淡淡的印子。他想起赵建军睡前撂下的话：“明天早上要是没把衣服洗干净，你就别去食堂吃饭了。”为了不挨饿，也为了少挨点欺负，他只能忍着恶心，把这些脏衣服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