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指引指向南方,指向那座隐藏在结界之后的、属于妖族皇子凤澜的奢华宫殿。
接下来的路途,是她此生未曾想象过的艰难。
灵力几近枯竭,伤势因禁术反噬而不断恶化,每走一步都如同在刀山火海中跋涉。她依靠着顽强的意志和对玄女生死的挂念,拖着残破的身躯,穿越荒原,避开巡逻的妖兵,循着那微弱到几乎断绝的血脉感应,一步步逼近那座金碧辉煌、却散发着冰冷妖气的宫殿。
当她终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撞开那扇虚掩着的、雕刻着繁复涅槃天狐图腾的朱红宫门时,映入眼帘的并非想象中凤澜那慵懒戏谑的脸,也不是玄女憔悴的身影。
首先迎接她的,是一道熟悉的却散发着浓郁不祥死气的背影。
那人缓缓转过身,露出了一张安然熟悉到刻骨、却又陌生到令人心寒的脸——乌朔。
他穿着不合身的、略显宽大的侍卫服饰,原本矍铄的精神早已被一种阴鸷的疯狂和刻骨的疲惫取代,眼窝深陷,皱纹如同干涸土地上的裂痕,深深烙印在脸上。
唯有那双眼睛,在看到安然踉跄闯入的瞬间,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震动,但那震动很快便被更深的偏执和一种破罐破摔的狠厉所覆盖。
“安……然殿下……”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诡异的、仿佛来自坟墓的阴冷。
安然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会慈祥地摸着她的头,会耐心教导她魔族礼仪,会在她调皮时无奈摇头的“乌叔”,如今却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一股混杂着巨大悲伤、荒谬和无法理解的剧痛,猛地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乌……朔……?”她难以置信地喃喃,声音破碎不堪。目光不由自主地掠过他,仿佛想在他身后寻找那个总是带着温和笑容、默默守护的年轻身影——乌禹。可哪里还有乌禹?只有地上那冰冷绝望的回忆,和眼前这个……刽子手。
“为什么……”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泣血般的质问,“乌禹……他是你的亲孙子啊!你怎么能……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你怎么下得去手?!”
乌朔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深陷的眼窝中似乎有什么湿润的东西要涌出,却被他强行逼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癫狂的执念,他嘶声道:“禹儿……是他不懂!他不懂我对玄女殿下的心意!他挡了我的路……”
“你的心意?”安然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可她却笑不出来,只有泪水疯狂涌出,“你的心意,就是背叛从小看着长大的我,就是害死自己的血脉至亲,就是把玄女也拖入这万劫不复的深渊吗?!乌朔!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还是那个我认识的乌朔叔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