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长兄如父
公元一九九三年十二月十二日酉时,黔中大地寒风凛冽。大伯曹淳,这位本该继承地师衣钵的长子,在历经六十二载沧桑后,安详地依偎在八十九岁老父亲颤抖的怀中,溘然长逝。
满屋的悲声如决堤洪水,汹涌后渐化为压抑的呜咽。一种更为沉重、有序的悲伤,如同冰冷雾气在这座青砖瓦房里弥漫凝结。
作为长女的大姐曹珍强忍悲痛,用湿透的袖口抹去泪痕。她深知此刻远非宣泄悲伤之时,作为长女,有许多刻不容缓的后事需要操持。
第二节白纸示丧
她颤抖着那双因常年劳作而粗糙的手,在昏黄灯光下找出几张质地粗糙却洁净的毛边白纸。
依照擒龙村沿袭了不知多少代的老规矩,她将一张较小些的,小心翼翼、带着神圣敬畏贴在香火上供奉着天地君亲师的神道牌位前。这简单动作是一个沉默的宣告:家中新丧,暂停一切祭祀烟火。
接着,她将两张更大的长方形白纸,用少许浆糊端端正正贴在堂屋进出的两扇大门正中央。这些刺目的白,如同一个巨大而哀伤的句读,钉在曹家门户之上,无声地向所有经过的乡邻亲友宣告——此户有丧,家主曹淳,已然离世。
第三节定仪
几小时后,接到噩耗的沙鹅乡徐家表伯顶着凛冽寒风赶到。这位精通古礼旧俗的长者,与还在世的五位伯父以及我那强忍哀痛的爸爸,一同围坐在堂屋侧间摇曳的灯泡下,压低声音神情肃穆地商议葬礼议程。
堂兄曹桦作为大伯膝下独子,此刻显得格外沉默憔悴。当徐家表伯象征性地询问他的意见时,他猛地起身,对叔叔们深深鞠躬:
三叔,五叔,十三叔......我还年轻,很多老礼、规矩都不太懂,爸爸的后事一切就仰仗各位叔叔们做主操持了。
他的态度卑微恳切,言辞间充满对父辈的依赖与信任。最终,在徐家表伯主持下,依据古礼慎重敲定了停灵三日、第五日清晨出殡下葬的具体安排。
第四节嫡长孙之责
议程既定,接下来便是最为沉重、最具仪式感的环节——报丧。
爸爸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到堂兄曹桦身边,用力拍拍他瘦削的肩膀:桦幺,起来,跟我去村里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