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本稍稍松了口气,这步棋总算没走错。疲惫地挥挥手,阴影悄然退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书房内重归寂静,但吕本的心却如同在油锅里煎炸。
吕家经此一事,在宫中已然失势,可能已被划入“待查”之列。
想要渡过此劫,光靠闭门自保恐怕不够,必须……必须寻找新的倚仗,或者至少,探听一下风向。
脑海中瞬闪出一个人影——中书省左丞相,胡惟庸。
或许,可以借悼亡女、诉失势之名,前去拜访,探探这位权相的口风,看看他对此事如何看待,或许能从中窥得一丝生机?
与此同时,吕府之外,夜色如墨。
李文忠受皇命亲率一队精锐的亲军都尉府好手,已悄然将吕府围得水泄不通。
隐在街角巷陌、邻家屋顶,目光如炬,严密监控着吕府进出的每一个人,记录着每一丝异常动静。
他们的任务,不仅是监控吕本,更要像梳子一样,找出任何可能与外界联系的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揪出那隐藏在吕氏“焚身”谜案背后的真正黑手。
与吕府的死寂惶恐形成鲜明对比,此时的坤宁宫,却是一片难得的温馨与轻松。
几杯御酒下肚,朱元璋放下了对朝堂暗涌的思虑,脸上带着微醺的红光,与太子朱标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从边关军务到市井趣闻,气氛融洽。案几上,那包来自后世的炸蝗虫还剩最后一串,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朱元璋眼疾手快,刚要伸手去拿,朱标却仗着酒意和几分“伤号”的胆气,也同时伸出了手。父子二人的手指几乎同时触到了竹签。
“嘿!你个臭小子!”朱元璋眼睛一瞪,故意板起脸,“跟你老子抢食儿?”
朱标非但不惧,反而笑嘻嘻地往回抽了抽竹签:
“父皇,美食当前,儿臣这也是……情不自禁嘛!再说,您都吃了好几串了,这最后一串,合该让给儿臣!”
“反了你了!咱是你爹!”朱元璋作势要抢,朱标则灵活地躲闪,父子俩围着案几,竟像寻常百姓家的爷俩般嬉闹起来,为了最后一串炸蝗虫“争抢”不休。
马皇后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先是错愕,随即忍不住掩口轻笑起来,眼中满是温暖的笑意。
柔声打趣道:“标儿,你如今胆子是越发大了,搁在以往,你可不敢这般与你父皇嬉闹争抢。”
朱标闻言,停下动作,脸上也露出些许不好意思的笑容,挠了挠头道:
“爹,娘,许是……许是阿姐和朱伯父来了之后,说了许多开阔眼界的话,让儿臣心中郁结之气消散不少。”
“亦或是……儿臣本性中也有这般跳脱的一面,只是以往被规矩压着罢了。”
朱元璋才不管他这套说辞,一把将最后一串炸蝗虫抢到手里,得意地咬了一口,含糊道:
“少跟咱扯这些文绉绉的!你郁气消散了,就来祸祸你爹?一口吃食也要抢,没大没小!”
话虽如此,眼中却并无半分责怪,儿子能在他面前放松至此,何尝不是父子亲情更深的表现?
马皇后看着丈夫那副“护食”成功的老小孩模样,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目光越过嬉闹的父子,落在了不远处正蹲在地上,好奇地摆弄着特意给孙儿打造的迷你小锄头模型的朱雄英身上。
小家伙看得专心致志,小手比划着,仿佛在思考这玩意该如何使用。
望着孙儿天真专注的侧影,马皇后的眼神变得柔和而深远,低声呢喃道:
“是啊……晴丫头带来的这份福缘,让这深宫多了几分寻常人家的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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