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那行字,良久,合亼本子。
傍晚,他和林晓棠在村委碰头。她带回一个消息:县财政局系统里,有两笔“青山村预付款”被标记为“侍核销”,一笔是建材,一笔是设备租凭,总额四万八,时间是三年前。可王德发的账本上,只有一笔记录,金额对不上。
“有人用村里的名义付了款,但没走夕明账。”林晓棠声音压低,“发票是假的,付款方写着‘宏达集团’。”
陈默猛地抬头。
宏达?那个想在村里建化工厂的宏达?
“他们三年前就插手个村务?”他声音冷下来,“付款做什么?”
“系统没写用途,但审批人签名……”林晓棠翻开本子,写下一行字,“是林村长。”
空气一下子静了。
林晓棠手指掐着笔杆,指节发白。他没否认,也没解释,只低声说:“我爸……那年病得厉害,很多事是别人代签的。”
陈默看着她,没说话。他知道她没参与,可这消息像一盆冷水,浇在刚燃起的信任上。如果连村长的签名都能被冒用,那现在的谣言,会不会也是同一双手在推动?
“李二狗只是嘴快。”他缓缓说,“真正想毁掉这个项目的,是不想让旧账翻出来的人。”
林晓棠点头,钢笔在“冒充”二字上又划了一道。墨迹更黑了,像一道无法擦去的伤痕。
他们决定分头行动。陈默去翻旧档案,林晓棠再去访几个曾交钱的村民,是否还有人被“亲戚”许诺过分红。临走前,陈默把笔记本留在桌上,封面朝下,压着那张被拓印的残字。
林晓棠出门时,风从门缝钻进来。掀动纸页。她回身想压住,却看见本子翻开了,那粒发芽的种子还夹在中间,嫩绿的芽尖微微颤动。她没碰它,只是把门关紧。
夜里,陈默在村委翻到一份三年前的会议记录复印件。纸页发黄,边缘有水渍。他在“临时资金使用”条目下,看到一行记录:“预付建材款两万,用于村道整修。”签字栏是林村长,但笔迹和账本批注一样,偏左,带钩。
他正要拍照,门外传来脚步声。他迅速合上本子,藏进抽屉。门被推开,李二狗探头进来,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在这儿?”他问。
“查点事。”陈默不动声色,“你来干什么?”
“王会计让我来取上个月的电费单。”李二狗走进来,目光扫过桌面,停在那本合上的笔记本上。他没碰,只说:“外面有人说你勾结投资商,吞钱跑路。”
陈默看着他:“你也信。”
李二狗咧了下嘴,没笑:“我不信,但有人给我五百,让我多传几遍。”
陈默盯着他:“谁?”
“不知道,电话打来的,外地号。”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百元钞,扔在桌上,“我不缺这点钱,可你要是倒了,村里这摊事,就真没人管了。”
陈默没碰那张钱。他只问:“那个穿灰夹克的人,是谁?”
李二狗脸色变了下:“你看见了。”
“我说有,你答不答?”
李二狗沉默几秒,转身就走。到门口,他停下:“那人是前年管个村账的,姓周。早调走了,可最近常回来。”
门关上,陈默站在原地,慢慢把那张百元大钞捡起来,对着灯看。水印清晰,编号完整,是真钱。
但他知道,这钱比假的还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