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棠接过话:“我们还设计了退出机制。如果中途有人不想认养了,可以转让,或者按比例退款。所有记录都在系统里,不可篡改。”
王德发低头看着算盘,手指无意识的拨动珠子,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系统?”他忽然抬头,“你们年轻人总说系统、数据、模型。可人心能算吗?信用能打出来吗?”
他指着窗外,:“昨夜那么大的雨,墙裂了,你们打电话问专家,靠的是关系,不是系统。赵铁柱带人挖沟,靠的是责任心,不是什么二维码。”
陈默没反驳。
他沉默两秒,转身从椅背上取下工装外套,从内袋里取出另一本笔记本——深蓝色封皮,边缘磨得发白,是他父亲用了一辈子的记事本。
他把本子轻轻放在桌上,翻开第一页,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一九八五年,修村小学,木料十七根,工时四十二天。”
“这是我爹的账本。”陈默说,“他一辈子没用过电脑,可每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他常说一句话——‘账不在纸上,在人心’。”
他抬头看着王德发:“可现在,人心散了。有人信,有人不信。咱们得有个东西,让信的人能看到,不信的人能查到。”
“你们这是把信任,变成生意。”王德发声音发颤。
“我们是把信任,变成能活下去的路。”陈默说,“您守了一辈子账,为的是不让老实人吃亏。我们搞这个预售,也是为这个。只是方法变了。”
王德发猛地拍桌,拐杖顿地:“你懂什么?没有我们这些人守着规矩,村史馆早塌了!没有我年年核账,哪来的集体底子?”
他指着陈默:“你们年轻人,总说时代变了。可人心变了吗?信用变了吗?”
林晓常想说话,被他抬手拦住。
“我不反对发。”王德发喘了口气,“可不能拿虚头巴脑的东西,去赌全村的命。”
陈默站着,没动。
屋外传来几声脚步,几个村民在门口探头,听见里面的动静,没进来。
“德发叔。”陈默终于开口,“你说得对,人心没变,信用也没变。可方式得变,就像你这算盘——”他指了指桌上的红木算盘,“打得再快,也算不过一台机器。不是它不厉害,是时代不一样了。”
王德发盯着他,眼神发沉。
“你的算盘打的是过去。”陈默声音平稳,“我们的系统算的是未来,但目的一样——不让老实人吃亏。”
王德发没在说话,手指在算盘上停了片刻,突然伸手把账本往怀里一收,抓起拐杖就往外走。
算盘留在桌上,珠子还在轻轻晃劲。
他走到门口,停了一下,背对着屋里:“你们要搞,我不拦。可要是出了事,别指望我再给你们补账。”
门被打开,又重重关上
笃、笃、笃。
拐杖声沿着走廊远去,节奏没乱,一下比一下重。
林晓棠走到桌边,看着那台算盘,轻声说:“他会回来的。”
陈默没应,低头看着父亲的笔记本。最后一页有行小字:“是他父亲临终前写的:“默娃,账要清,心要热。”
他合上本子,放进口袋。
屋外,风卷着湿气吹过院子,螺纹钢堆在墙角,防水布里得严实。远处工地上,有人开始敲打模板,声音继续传来。
陈默走到公示栏前,掀起一角塑料布,检查昨晚贴上去的加固方案。纸页有些发皱,但字迹还在。
他掏出笔,在空白处补了一句:“拉筋锚固深度40厘米,冲击钻施工,全程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