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合上笔记本,笔尖在笔页边缘留下一道浅痕。窗外风停了,电线不再晃动,投影仪的光斑静静落在墙上,那颗缺失的星仿佛被钉死在画面里。他站起身,把硬盘重新检查了一遍,塞进内袋,转身推门出去。
林晓棠追到门口,手里提着检测仪包:“你真要去?”
“灰烬里的编号是‘83—7’,和老会计王德发提过的八十年代界桩档案一致。”陈默没回头,“他们烧的是原始记录,可地底下埋的东西,烧不掉。”
林晓棠没再劝,快步跟上。两人沿着田埂往东山走,夜路湿滑,手电光扫过草叶,水珠滚落。半路上,陈默拨通李二狗电话,响了三声才接通。
“我在砖厂后墙。”李二狗声音压得很低,“刚逃出来,宏达的人把我关在仓库三天,就因为我偷拍了他们的测绘图。他们……要在窑址打地基,明天一早动工。”
“你现在在哪?”
“就在工地边上,看见他们的手电光了。”
二十分钟后,三人汇合在废弃砖厂西侧矮墙下。李二狗脸上有淤青,左臂衣袖撕开一道口子,但眼神亮得吓人。“我知道他们在藏什么。”他喘着气,“我看到图纸了,这块地底下有夯土层,结构规整,不是自然形成的。他们想用混凝土全浇死,盖个废水处理池当掩护。”
陈默蹲下身,从工具包里取出探铲,拧紧杆节。林晓棠打开ph检测仪,屏幕泛出微绿光。她蹲在一处新翻的土堆旁,探头轻触地面:“土壤碱性异常,像是最近被人挖过又回填,还撒了工业石灰掩盖痕迹。”
“那就挖。”陈默把探铲插进土里,一寸寸往下压。泥土松软,到底两米深处,铲头突然磕到硬物。
他慢慢收铲,带上来一块碎瓷片。青灰色釉面,在手电光下一闪,露出底部刻着的“大宋”二字。
林晓棠接过瓷片,指尖抚过边缘:“这是龙泉窑系的典型胎质,釉色温润,火候均匀。如果
李二狗盯着那块瓷片,忽然笑了:“我就说嘛,他们干嘛非得半夜施工,原来踩着祖宗头上动土。”
话音未落,对讲机里传来杂音。陈默按下接听键,赵铁柱的声音断续传来:“三号岗发现三辆无牌工程车,绕过后山沟,正往你们方向来,车斗装着液压钳和切割机。”
“不是例行检查。”林晓棠抬头,“他们是冲着毁现场来的。”
陈默立刻拨通县文物局值班电话,报了坐标和初步发现,要求备案并派员到场。挂断后,他对李二狗说:“你带人去村口接应,别让他们进来。”
“我不走。”李二狗摇头,“我在里面待了三天,知道他们怎么做事。他们不怕举报,就怕东西被公开。我要亲眼看着这窑挖出来。”
陈默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四人分头行动,林晓棠架起激光测距仪,开始扫描土层轮廓,数据同步上传至地质学院服务器。陈默和李二狗继续挖掘,又挖出几片带支钉痕的瓷片,排列方式显示下方可能存在连续窑床。
突然,远处传来引擎轰鸣。三辆黑色工程车从林道拐出,车灯熄灭,缓缓靠近砖厂围墙。车上跳下七八个工人,手持电焊枪和破拆工具,直奔中央土坑。
“来了。”李二狗低声说。
陈默抓起手机打开录像功能:“我们不拦,只录。只要他们动手破坏,就是刑事犯罪。”
可对方动作比预想更快。一名工头模样的人挥手指挥,两台液压钳直接夹住土坑边缘的钢筋支架。那是早年砖厂遗留的支撑结构,如今成了唯一能固定窑体的框架。
“不能让他们拆!”林晓棠猛地起身。
话音未落,支架发出刺耳金属摩擦声,一根主梁开始倾斜。坑底尚未清理的瓷片堆上方,大片夯土摇晃起来。
李二狗突然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