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重新滑入熟悉的轨道,规律得如同永不疲倦的钟摆。
科拉的生活依旧保持着高效而单调的两点一线:魁地奇球场和教室。
训练、上课、吃饭、睡觉,周而复始。
只是魁地奇的其他球员,就彻底陷入了“规律”的地狱。
科拉那张磨损的牛皮纸,变成了整个球队的噩梦。
每一次训练,都精准地复刻着上一场的失误点,然后用数倍于比赛的强度和密度去反复捶打、矫正。
追球手三人组的新战术成了刻入骨髓的咒语。
希维尔、莫蒂和蒂娜,每天都要面对由埃罗尔、海伦和丹尼斯扮演的、如同附骨之疽般的“侧翼撕裂”进攻。
每一次防守失败,都伴随着科拉冰冷锐利的哨音和毫不留情的剖析:
“联动!联动在哪里?没有配合怎么打比赛!”
“莫蒂!压迫不够!给他们喘气的空间就是给他们进球的机会!”
“蒂娜!你的补位慢得像树懒!再来十组!”
高强度、快节奏的攻防演练,几乎榨干了他们每一丝体力。
训练结束时,三人常常互相搀扶着才能走出魁地奇场,脸色苍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喉咙因为不断的嘶喊沟通而沙哑不堪。
击球手三人组也未能幸免。扮演“反派”进攻追球手只是开胃菜。
科拉不知从哪里弄来了更多、更沉重的游走球,要求他们必须精确拦截每一个威胁己方队员的球,同时还要在高速对抗中保护追球手们脆弱的“链式封锁”阵型不被冲散。
埃罗尔的手腕在连续几天高强度的挥棒后肿得像馒头;丹尼斯的护臂下藏着好几块狰狞的淤青;连最壮实的海伦,在一次拦截训练后,也揉着差点被震脱臼的肩膀龇牙咧嘴。
他们挥棒的动作越来越精准狠辣,眼神也越来越像被逼到绝境的猛兽。
布兰琪和塞德里克看似轻松,只需追逐黄金飞贼。
但科拉的要求是:在追球手和击球手激烈对抗的混乱气流和四处乱飞的游走球干扰下,完成捕捉!
这极大地增加了难度和危险性。
他们必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神经时刻紧绷到极限。
布兰琪在一次俯冲时差点被失控的游走球击中,惊出一身冷汗;塞德里克则因为长时间极限追踪,眼睛酸涩得直流泪,视力都出现了短暂的模糊。
捕捉成功率的下降,换来了科拉更长的训练时间和更严苛的专注力要求。
至于埃文……他仿佛被钉死在了球门前。每天训练结束前的保留节目,就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守门挑战。
科拉扔出的数字每天都在变化,有时是二十,有时是二十五,甚至有的时候能来到三十颗。
每一次挑战结束,埃文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湿透,脸色惨白,手臂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扫帚柄,指尖和手背上新旧伤痕交错。
科拉的点评永远毒辣,从不因他的狼狈而降低分毫标准。
队员们甚至私下打赌,埃文哪天会不会直接在扫帚上昏过去。
但他每次都咬着牙,用嘶哑的声音喊出“再来!”,那眼神里混合着恐惧和一种近乎自虐的倔强,让旁观的队友都感到心悸。
城堡的医疗翼成了魁地奇队员们的第二训练场。
庞弗雷夫人看着这群每天带着新伤、拖着疲惫身躯出现的年轻人,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肌肉拉伤药膏、消肿魔药、提神剂的需求量激增。
她不止一次向麦格教授抱怨科拉·卡佩的训练方式简直是“谋杀”,但得到的回复总是麦格教授意味深长的一句:
“卡佩小姐有她的分寸。魁地奇杯,需要代价。”
代价,是的,这就是代价。
疲惫深入骨髓,肌肉在尖叫,意志在崩溃的边缘反复拉扯。
但没有人放弃。
他们,在喘息、疼痛和麻木中,也真的从这残酷的“规律”里,嗅到了一丝名为“胜利”的、遥远却无比诱人的气息。
这气息支撑着他们,在第二天清晨,拖着依旧酸痛的身体,再次踏入那片被铅灰色云层笼罩的、如同巨大铁砧般的魁地奇球场。
科拉合上记录着密密麻麻训练数据和队员状态的厚重笔记本,封皮上磨损的痕迹似乎又深了一点。
又是一天结束。
霍格沃茨城堡的灯火次第亮起,在渐浓的暮色中晕开一片片暖黄的光晕,却丝毫无法驱散禁林边缘那沉甸甸的黑暗与寒意。
科拉的身影出现在这片人迹罕至的空地,肩上扛着她的横扫七星。
白日里喧嚣的魁地奇球场此刻已被格兰芬多的训练声占据,唯有这里,在傍晚之后,归于沉寂。
除了偶尔传来禁林深处夜行动物的窸窣,或是远处海格小屋透出的微光及他沉重巡逻的脚步声,再无其他打扰。
这正是科拉需要的——绝对的寂静,绝对的专注。
她深吸了一口冰冷、混杂着泥土腐殖质和松针气息的空气,将扫帚稳稳地插入身前的冻土。
没有热身,没有迟疑。
她的个人训练,永远从第一秒就进入状态。
“呼——咻!”
科拉猛地蹬地,身体如离弦之箭般弹射升空!
扫帚撕裂冰冷的空气,发出短促的尖啸。
她并未飞向高空,而是紧贴着禁林边缘那些扭曲虬结的树冠下方疾驰。
这里空间狭窄,光线昏暗,枝桠如同鬼爪般随时可能撕扯而来。
她压低身体,重心前倾,扫帚在她的操控下化作一道难以捕捉的黑色流光,在枝桠缝隙间进行着令人眼花缭乱的蛇形机动。
每一次急转,每一次俯冲拉升,都精准到毫厘,肩膀几乎擦着粗糙的树皮掠过,带起一阵细碎的冰屑和枯叶。
这是对控帚技术和空间感知的极限压榨,稍有不慎便是撞树的惨剧。
冷风如刀割面,她鬓角的碎发被吹得狂舞,眼神却比禁林的夜色更沉静锐利。
几圈高速低空穿行下来,身体微微发热。
科拉悬停在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域,解下随身带来的沉重训练包。
她取出特制的加重鬼飞球——比正式用球重了将近一倍,暗红色的皮革在暮色中显得更加深沉。
今天要练习的是防守。
科拉抡圆了胳膊,将加重鬼飞球猛地掷向远处,随即驱动扫帚以最高速度追击。
目标不是球,而是在球即将撞击一棵粗壮古树的瞬间,将其拦截。
沉重的球体带着巨大的惯性,每一次拦截都震得她手臂发麻,虎口生疼。
但她毫不停歇,一次、两次、十次……
角度越来越刁钻,速度越来越快。
她不是在简单地扑救,而是在模拟各种极端情况下的极限封堵:身体扭曲到极致时的指尖拨挡;在高速俯冲中强行变向用身体阻挡;甚至尝试用扫帚尾梢进行高难度的格挡。
这样艰难又刻苦的训练,即便是科拉也没法每天都这样练习。
毕竟如果太用劲地去执行自己的目标,只会让热爱消散得更快。
但是她见过能这样坚持的人。
奥利弗·伍德。
科拉对伍德的第一印象,实在称不上美好。
那记忆已有些遥远,模糊在霍格沃茨低年级青涩的光影里。
那时的科拉,刚刚笨拙地掌握用扫帚离开地面,对魁地奇的认知还停留在《预言家日报》上模糊的照片和父亲偶尔提及的、属于巫师世界的遥远传说里。
作为混血,她成长在伦敦一条再普通不过的麻瓜街区。
砖墙、汽笛声、小孩从门前经过的嬉闹,构成了她童年的全部背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