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敲下最后一行字，指尖停顿在键盘上。屏幕上冷白的光映着他若有所思的脸。现有的数据点和模型，似乎越来越难以完全描述和林微漾交互时产生的复杂反馈。有一种变量，无法被量化，却持续影响着输出结果。

他关掉文档，打开另一个界面，开始搜索：「如何区分学术兴趣与……个人好感度」。

周六傍晚，天气晴好。林微漾提前十分钟到达东门，远远就看到陆司辰已经等在那里。他身边放着一个看起来颇为专业的黑色器材箱，依旧是一身简约的打扮，但在夕阳余晖下，侧影显得格外修长。

他也看到了她，朝她微微颔首。

校车上人不多，大多是成双成对的学生，气氛轻松。两人并排坐在靠窗的位置，器材箱放在脚下。车辆启动，微凉的晚风从车窗缝隙钻进来。

“你带了很多设备？”林微漾看着那个不小的箱子，找话题打破沉默。

“嗯。不同的目镜和滤镜，可以看到不同的细节。”陆司辰解释，“土星环缝在良好条件下，用高倍目镜可以看到卡西尼缝。”

他的语气是惯常的科普风格，但林微漾注意到，他说话时，身体会不自觉地微微向她这边倾斜一个很小的角度。

到达天文台，圆顶缓缓打开，巨大的望远镜指向深邃的夜空。前来观测的学生们兴奋地排着队。陆司辰没有去挤主镜，而是熟练地在旁边一块空地支起了自己的三脚架和一台稍小但明显更精良的望远镜。

他调试设备的时候，神情专注，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眼前的仪器。林微漾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觉得这个时候的他，有种别样的魅力。

“好了。”他让开位置，示意她。

林微漾凑近目镜。这一次，土星的形象比在小礼堂天台那次更加清晰、震撼。那颗带着明亮光环的星球，静静地悬浮在墨黑的背景中，卡西尼缝如同一道纤细的阴影，将美丽的光环一分为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宇宙诗意。

“好美……”她再次感叹，这一次，声音里带着更深的触动。

“嗯。”陆司辰站在她身侧，应了一声。他的目光没有看望远镜，而是落在她被目镜微光映亮的侧脸上，看着她眼中倒映出的星芒。

周围是其他观测者低低的惊叹和交谈声，夜空中有星子闪烁。

在没有人注意的阴影里，陆司辰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微微动了一下，向着林微漾自然垂落的手的方向，移动了不足一公分的距离。

但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越过某个无形界限的瞬间，一个带着笑意的、熟悉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哟！陆大神，林同学，这么巧？看来我们选的观测窗口期很一致嘛！”

林微漾猛地从目镜前抬起头，陆司辰也迅速收回了手，两人同时转头。

只见江屿笑嘻嘻地站在他们身后，胳膊亲昵地搭在一个长相甜萌、扎着双马尾的女生肩上。那女生脸上带着点羞涩的红晕，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陆司辰看着突然出现的室友，以及他身边那个陌生的女孩，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脸上瞬间恢复了惯常的疏离，只是眼底飞快地掠过了一丝极为罕见的、类似于……被打扰的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