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司辰。

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个本该出现在实验室或者图书馆的身影，此刻正静默地立在舞台侧面的阴影里，仿佛一道校准现场的基准线。喧嚣的人声、炫目的灯光似乎都与他无关，他的存在本身，就带着一种稳定场域的力。

林微漾的心跳，在认出他的那一刹那，奇异地平复了。追光灯不再刺眼，台下模糊的人海也不再让她心慌。她甚至能感觉到，那经由耳机曾传递过的、支持性的频率，此刻正以他无声的方式，在这片空间里共振。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微沉，按下了第一个音符。

清越的琴声流水般倾泻而出，礼堂内的嘈杂渐渐平息。这首曲子她已练习过无数次，肌肉记忆引导着她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流畅地行走。起初，她还能分神去想，他站在那里看了多久？他为什么要来？但很快，音乐本身包裹了她。

她沉浸在旋律里，身体随着乐曲的起伏微微摆动，灯光勾勒出她专注的侧影和飞舞的指尖。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习惯躲在人群后观察的安静女孩，而是舞台中央，散发着光芒的焦点。

陆司辰站在阴影中，目光穿过这段不算近的距离，牢牢地锁定在她身上。他看着她因投入而微蹙的眉，看着她嘴角不自觉流露的、与音符共鸣的细微表情，看着她被灯光镀上一层柔光的轮廓。

他的表情依旧是平静的，但那双总是分析着万物规律的眼眸里，此刻却没有任何计算和度量。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如同观测一颗运行在稳定轨道上的星辰，记录着它自然散发出的、无需任何参数定义的美丽。

后台入口处，苏念偷偷探出头，先是看到了台上发光的好友，刚想竖起大拇指，视线一转，猛地捕捉到了侧面阴影里的陆司辰。她惊得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随即脸上露出“我嗑的cp就是最吊的”的狂喜表情，赶紧缩回头，拿出手机在宿舍群里疯狂输出。

一曲终了，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缓缓消散。

短暂的寂静后，热烈的掌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将整个礼堂淹没。灯光大亮，林微漾从音乐的余韵中回过神，有些恍惚地站起身，面向观众席微微鞠躬。

掌声持续着，带着真诚的赞赏。她直起身，目光不由自主地、急切地再次投向舞台侧面。

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瞥，只是她紧张过度产生的幻觉。

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像细小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心头。他……走了吗？

她在掌声中再次鞠躬致谢，然后提着裙摆，快步走向后台。苏念立刻冲上来抱住她：“微微你太棒了！弹得美呆了！”

“谢谢。”林微漾心不在焉地回应着，目光仍在后台穿梭的人群中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没有。他好像真的只是短暂地出现了一下，如同履行某个程序后便悄然退场。

她拿起手机，点开那个星空头像，对话框还停留在他发来的音频文件。她犹豫着，要不要问问他是不是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