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像一道最终审判的符咒,打破了清晨的宁静。陆司辰看着那个名字,眼神里最后一丝因为澄清祖父手稿而带来的释然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疲惫和冰冷的决绝。
林微漾握紧了他的手,能感觉到他掌心的微凉和紧绷。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同时打开了免提。这一次,他没有丝毫回避的意思。
“妈。”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没料到他如此直接地接听。随即,陆母的声音传来,依旧带着那种惯有的、试图掌控一切的冷静,但仔细听,却能察觉到一丝极力掩饰的紧绷。
“司辰,看到你的邮件了。”她没有绕弯子,“关于你祖父手稿的事情,看来是个误会。那个海外学者我也联系过了,他承认信息获取不完整,已经撤回了之前的质疑。”
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之前那封充满暗示和威胁的邮件与她毫无关系。
陆司辰没有回应她的“解释”,只是沉默地听着。
陆母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些,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缓和:“过去这段时间,我们之间可能有些……沟通上的障碍。我承认,我可能对你的个人生活干预过多。”
这几乎是破天荒的、近乎道歉的言辞。但林微漾和陆司辰心里都清楚,这并非悔悟,而是她在意识到强硬手段失效、甚至可能引火烧身(比如祖父手稿事件的彻底澄清反而凸显了她的不择手段)后,策略性的后退。
“所以,”陆母继续说道,抛出了她真正的目的,“我希望我们能暂时放下之前的种种不愉快。下个月是你祖父的忌日,家族里会有一次小范围的纪念活动。你带林小姐一起回来吧,正式见见家里的长辈。毕竟,以后也是一家人了。”
以退为进。用家族、用对祖父的纪念作为纽带,试图将他们重新拉回她所能影响的轨道,在一个更“名正言顺”的场合下,重新确立某种掌控关系。
电话这头,是长久的沉默。
陆司辰的目光落在窗外,城市的轮廓在晨曦中逐渐清晰。他握着林微漾的手,力道微微收紧,仿佛在从她那里汲取最后做出决断的力量。
林微漾安静地陪着他,没有催促,也没有给出任何建议。她知道,这个决定,必须由他自己来做。这是他与原生家庭之间,最后一道需要他亲手划下的边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电话那头的陆母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沉默带来的压力,呼吸声略微加重。
终于,陆司辰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像经过千锤百炼的金属,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和清晰的界限感:
“纪念活动,我会参加。以孙子的身份,单独前往。”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但微漾不会去。”
“至于‘一家人’……”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终结讨论的决绝,
“我的家人,从我决定与她共度一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重新定义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