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看到这些信息,陆司辰敲击键盘的手指都会微微停顿,但他从未回复。
林微漾则默默地关注着这一切。她趁着陆司辰不在家时,去了一趟医院,没有进病房,只是向护工详细了解了沈玉茹的身体状况和情绪表现。护工说,沈女士很安静,配合治疗,但很少说话,眼神常常是放空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微漾站在IcU外的走廊上,透过玻璃窗,看着那个躺在病床上、显得格外孤独和脆弱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仇恨似乎变得没有意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悲哀。为一个走入歧途、众叛亲离、甚至可能试图用最后的方式寻求某种解脱或救赎的灵魂而感到悲哀。
一周后,陆司辰接到了器官捐献协调员的正式电话。对方确认,沈玉茹女士在精神状态评估合格、并经过多次沟通确认后,已经正式签署了《人体器官捐献自愿书》,自愿在身故后捐献所有可用器官。
协调员的语气公事公办,却也不乏敬意。
挂断电话后,陆司辰在书桌前坐了整整一个下午。夕阳西下,橘红色的光芒透过窗户,将他笼罩在一片温暖却寂寥的光晕里。
林微漾轻轻推开书房门,看到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背影挺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
她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他,将脸颊贴在他宽阔却微凉的背脊上。
“她签了。”陆司辰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嗯。”林微漾轻声应道。
“我不明白……”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真实的困惑与疲惫,“她到底……在想什么?”
林微漾收紧手臂,柔声道:“也许,我们永远无法真正理解另一个人的内心。但至少这个决定,是她清醒时为自己做出的选择。或许……对她而言,这是一种放下,也是一种……回归吧。”
回归到剥离了所有控制欲、社会身份和家族期望之后,那个最本质的,或许也曾怀抱过单纯善意的自我。
陆司辰沉默了很久,最终,只是轻轻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转过身,将林微漾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像是要从她身上汲取对抗这复杂人世的最后一点温暖与力量。
窗外,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夜幕降临。
几天后,陆司辰收到一个从医院转交来的、沈玉茹指名给他的牛皮纸文件袋。里面没有信,只有一份已经公证生效的《器官捐献自愿书》副本,以及……一张产权转移登记申请表,附着完整的法律文件——她将自己名下那套一直空置的、陆司辰童年时居住过的老宅,无偿过户到了他的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