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时间的寂静折磨中,只有器械偶尔碰撞的细微轻响,粗重痛苦的喘息,还有卡慕那双毫无波澜的紫色眼眸,冷漠地记录着对方生理和心理防线上每一寸的崩裂。
终于,当阴影几乎快要爬满另一面墙时,雇佣兵头目的头颅猛地垂了下去,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般瘫软,只有被缚住的手腕还勉强支撑着一点重量。
他发出一种类似风箱破裂的嗬嗬声,眼泪、鼻涕和口水不受控制地混合着流下。
“……朗…姆……”一个破碎的音节从他肿胀的喉咙里挤出来,带着血沫。
伏特加浑身一震,这场折磨终于可以结束了?
是的,折磨。
不仅仅是对眼前这个人的,甚至可以说是对自己的精神折磨,他恐怕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做噩梦——里面必然会有卡慕这个人出现。
卡慕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微微偏头,似乎在确认这声音的有效性。
琴酒从阴影中动了,如同终于等到猎物咽气的猛兽,悄无声息地走上前。
工作结束,有人来接替自己的卡慕向后退开一步,掏出一块雪白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尽管他戴着薄手套,脱掉以后皮肤上面其实并无污渍。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紫色的眼睛里,极快地掠过一丝极其浅淡的……无趣。
仿佛一个孩子被迫完成了一项过于简单的作业。
后续的崩溃变得顺理成章——破碎的、断断续续的供述从雇佣兵口中溢出,包含了朗姆的指令、资金渠道、夺取“潘多拉”以及……必要时清除“自己人”的指令。
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琴酒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他甚至没有再看那个雇佣兵一眼,只是对伏特加做了一个简洁的手势。
“清理掉。”
伏特加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手枪对着雇佣兵的太阳穴。
伏特加不敢确定自己是否在那一瞬间里看到了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感激——在这样的折磨之下,死亡反而成了一种解脱。
“砰——”
一声枪响后,一切又回归了寂静。
恍若未觉的卡慕将那块一尘不染的手帕随手扔进了墙角的垃圾桶,仿佛丢弃了什么微不足道的垃圾。
他双手重新插回口袋,目光扫过墙角那个不起眼的监视器镜头,然后懒洋洋地、无声地打了个哈欠,率先向门口走去。
审讯结束了,任务完成了。
那么就没他什么事情了。
至于过程,以及那个被伏特加拖走的、已然破碎的生命,于他而言,与窗外掠过的风并无区别。
又或者说是有区别的——风至少能够在水面荡起波纹,而这样的一场生死,甚至在他的心底留不下一丝痕迹。
唯一留下的,只有房间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弥漫在每一个旁观者心头那冰冷的、机械般的残酷余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