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局促地笑了一下:“但是我开始抢别人的了。”
他低着头不敢看她:“我……我抢过很多人。最开始只抢那些从前欺负我的人的,后来……后来挑成年人下手。他们的手里有更多好东西,与其去抢那些小孩,不如直接抢他们的。”
“我最初会挑落单的人下手,后来我发现这行不通。敢一个人去垃圾场的,一般都有些实力,我打不过他们。”
“反倒是那些抱团的,只要揪住一个打,别人一般不会插手——原本就是临时组队,谁愿意为了别人出头?抢不到自己身上,他们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停了下来,过了许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有一次我抢了一个男人。”他慢慢说道,“他抱着袋子不肯松手。我很生气,把他的脸打的都是血。旁边有人劝他,让他把东西给我算了,他一边吐血一边说不行。”
“我更生气了,拿刀抵在他的脖子上——之前我从来没用过那把刀——说不给我我就杀了他。”
“他害怕了,终于松开了袋子。我把袋子拿走的时候,他忽然哭了。他说他儿子快要饿死了,求我别全都拿走。”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的话,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又来了。但不是因为饿,就是……就是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揪着一样。”
“那次我把袋子还给他了。”
岩看着火焰出神,叶凌没有催促,低头擦着自己的刀。
过了许久,他继续说道:“两个月之后我又看见了那个男人。他带着一个小孩在捡垃圾。”
“我想那孩子应该就是他的儿子——他看起来很不好,身子很瘦,顶着一个过分大的头,走路摇摇晃晃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我就跟在不远处看,我不知道我到底想看什么。最后一天的时候,男人带着儿子越走越远,最后走到了森林里。我看见他给了那孩子一块面包,跟那孩子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走了。留下那孩子自己坐在那里。”
“一直到所有人出发回城了,那孩子还没从森林里出来。”
岩的声音轻得像是耳语:“我也跟着回了城。”
他再一次抬起头,那双黑眼睛里带着悲伤和迷茫。
“为什么呢?”他喃喃道,“他宁愿被我打,也不想要儿子饿死,可后来为什么又不要他了?”
“影说的没错,荒野上的人都该死。”他将头埋到了膝盖里,“那个男人该死。我也该死。”
叶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觉得他或许需要安慰,但就像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她也没有学过如何安慰别人。
于是她像是抚摸一只大型犬一样摸了摸他的头,又递给他一个草梗编成的小笼子。
“喏,给你。”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