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县府办的晨会刚散，林舟正低头整理联合合作社的备案后续材料，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尖锐的铃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林舟，到我办公室来一趟。”电话那头是县纪委办公室主任张磊的声音，语气严肃得没有一丝波澜。

林舟心里“咯噔”一下，直觉不是好事，他捏了捏手里的文件，应声：“好，张主任，我马上到。”

放下电话，坐在对面的李曼抬了抬头，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又飞快地低下头假装整理文件，嘴里轻飘飘地说了句：“张主任找你？是不是合作社的手续还有问题？需要我帮忙的话，你开口。”

林舟看了她一眼，没接话——自从协作方案推进以来，李曼的刁难就没断过，这会儿突然“好心”，总觉得不对劲。他把材料放进公文包，起身朝纪委办公室走去。

县纪委办公室在三楼西侧，走廊里静悄悄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林舟敲了敲张磊办公室的门，里面传来“进”的声音。

推开门，张磊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放着一份文件，脸色沉得像阴天。“坐。”张磊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拿起那份文件，“林舟，有人举报你利用苏家村和李家庄的联合合作社项目谋取私利，侵占村民利益，这是举报信和所谓的‘证据’，你看看。”

林舟接过文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举报信”三个黑体字，着协作项目的名义，虚报果苗采购价格，私吞政府补贴，还在利益分配方案里给苏家村村民倾斜，损害李家庄村民利益。附件里是一张伪造的“资金流向记录”，上面列着几笔虚假的支出，标注着“林舟私人账户”。

林舟的眉头越皱越紧，心里又气又急，手指捏得文件发皱：“张主任，这完全是捏造的！合作社的每一笔资金都有明细，果苗采购是两村村民代表一起谈的价格，政府补贴一分没动，全部用于冷库建设和技术培训，利益分配方案也是两村村民代表共同商议通过的，有签字确认书，怎么可能侵占村民利益？”

“我知道你现在情绪激动，但纪委办事讲证据。”张磊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举报信已经递到了县领导手里，领导很重视，要求我们尽快核实情况。你说说，这所谓的‘资金流向记录’，你怎么解释？”

“这记录是伪造的！”林舟把文件推回桌上，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分，“我的私人账户从来没有接收过合作社的任何资金，合作社有专门的对公账户，由两村村民代表共同监管，每一笔支出都需要两人签字才能生效，张主任可以去查账户流水，也可以找村民代表核实！”

“我们会查的，所以才找你来了解情况。”张磊拿出笔记本，“你先把合作社的资金预算、支出明细、利益分配方案、村民签字确认书这些材料都提交给我们，包括你个人的银行流水，配合我们调查。”

“没问题，这些材料我都有，随时可以提交。”林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火气，“张主任，我以我的人格担保，我从来没有利用工作谋取过私利，我做协作项目，就是想让两村村民抱团发展，多赚点钱，绝对没有任何私心。”

“我们相信你的人品，但调查程序不能少。”张磊合上笔记本，“给你三天时间，把所有材料整理好送过来。这段时间，工作上的事可以暂时先放一放，专心配合调查。”

林舟点点头，起身离开纪委办公室。

走出走廊，他靠在墙上。

他不怕调查，身正不怕影子斜，但这封匿名举报信来得太不是时候，合作社刚要步入正轨，要是谣言扩散开来，肯定会影响两村村民的信任，甚至可能让刚成立的合作社散伙。

他掏出手机，想给苏晓打个电话，又怕她担心。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拨通了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苏晓的声音带着笑意：“林舟，忙完了吗？我刚跟李家庄的几个婶子聊完，她们说想把家里的几亩闲地也加入合作社呢。”

林舟听着她的声音，心里的委屈突然涌了上来，语气放柔：“晓晓，有件事跟你说，有人匿名举报我，说我利用合作社项目谋取私利。”

电话那头的笑声戛然而止，苏晓的声音立刻变得紧张：“什么？谁这么缺德！这根本不可能啊，你为了合作社忙前忙后，自己还垫了不少钱，怎么可能谋取私利？”

“我也不知道是谁，举报信是匿名的。”林舟揉了揉眉心，“纪委让我提交材料配合调查，我现在担心的是，这事儿要是传到村民耳朵里，他们会不会相信谣言，影响合作社的发展。”

“你别担心村民，他们心里都有数！”苏晓的声音很坚定，“你为大家做了多少事，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上次抗灾，你冒着雨救老人，为了排水渠跟建材厂据理力争；搞协作项目，你跑前跑后找资源、请专家，连休息时间都没有，谁会相信你谋取私利？”

苏晓的话像一股暖流，熨帖了林舟的心。他笑了笑：“还是你了解我。”

“当然了，我跟你从小一起长大，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苏晓的语气软了下来，“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配合调查就行，我这边会跟村民们解释清楚，绝对不让谣言扩散。”

“好，那你注意分寸，别跟村民起冲突。”林舟叮嘱道。

“放心吧，我有分寸。”苏晓顿了顿，“晚上你回来吗？我给你做你爱吃的红烧肉，补补身子。”

“嗯，我尽量早点回去。”林舟挂了电话，心里的阴霾散了不少。有苏晓的信任和支持，再大的风浪他也能扛过去。

回到县府办，林舟刚坐下，李曼就凑了过来，脸上带着“关切”的表情：“林舟，张主任找你说什么了？是不是举报信的事？我听说了，你别太着急，说不定是误会。”

“误会不误会，调查结果出来就知道了。”林舟冷淡地回应，不想跟她多废话。

李曼碰了个软钉子，也不生气，反而压低声音说：“林舟，其实我知道是谁举报的，可能是李家庄的一些村民，他们对你的利益分配方案不满意，故意找茬。你要是需要，我可以帮你说说情，毕竟我父亲是政协副主席，在县里还是有些面子的。”

林舟抬眼看她，心里冷笑——这举报信十有八九跟她有关，现在还假惺惺地来帮忙。“不用了，谢谢李科员的好意。”林舟拿起公文包，“我还有事，先出去了。”

看着林舟离开的背影，李曼的脸色沉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她没想到林舟这么沉得住气，不过没关系，只要调查还在进行，谣言就会扩散，总有村民会动摇，到时候合作社自然就散了，林舟也会名声扫地。

林舟先去了银行，打印了自己的银行流水，然后又赶往合作社的办公地点，整理资金预算、支出明细、村民签字确认书等材料。刚整理了一半，就接到了苏晓的电话。

“林舟，不好了，举报信的事已经传到村里了，李家庄有几个村民开始动摇了，说要退出合作社，还有人在村里散布谣言，说你把他们的钱吞了。”苏晓的声音带着焦急。

“我知道了，你别慌。”林舟安抚道，“我现在正在整理材料，等材料提交给纪委，调查结果出来了，谣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你先稳住大家的情绪，告诉他们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我已经在跟大家解释了，但有些人就是听不进去。”苏晓叹了口气，“对了，李大山刚才悄悄告诉我，说这事儿可能跟李曼有关，他说昨天看到李曼偷偷给李家庄的一个村民塞钱，让他散布谣言。”

林舟心里了然，果然是李曼搞的鬼。“我知道了，谢谢你，晓晓。你别跟李曼正面冲突，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你放心吧。”

挂了电话，林舟继续整理材料。

现在说再多都没用，只有用确凿的证据，才能还自己清白，也才能保住联合合作社。

第二幕

下午，林舟把整理好的材料送到了县纪委办公室。张磊接过材料，翻了翻，点了点头：“好，材料我们会仔细核实的。林舟，这段时间你尽量别跟村民过多接触，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张主任，我理解你的意思，但合作社刚成立，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而且村民们现在心里有疑虑，我要是不跟他们解释清楚，谣言只会越传越离谱。”林舟说道。

“那你自己把握分寸，别影响调查。”张磊没有反对。

林舟离开纪委办公室，没有回县府办，而是直接去了苏家村。

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村民的情绪，尤其是李家庄的村民，不能让他们被谣言误导。

刚到苏家村村委会门口，就看到一群村民围在那里议论纷纷，有苏家村的，也有李家庄的。

看到林舟来了，议论声戛然而止，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有信任，有疑惑，也有不满。

苏晓站在人群中间，看到林舟来了，立刻走了过来：“林舟，你来了。”

林舟点点头，走到人群面前，清了清嗓子：“各位乡亲，我知道大家都听说了举报信的事，也知道大家心里有疑虑，今天我来，就是想跟大家说清楚，那封举报信是伪造的，我没有谋取任何私利。”

“林干部，话不能这么说，无风不起浪，要是没这事儿，谁会举报你？”李家庄的村民李老栓站了出来，他是之前一直反对协作项目的人，“那举报信里说你虚报果苗价格，私吞补贴，是不是真的？”

“当然不是真的！”林舟拿出果苗采购合同和发票，“大家看，这是我们两村村民代表一起跟苗圃签订的采购合同，价格是每棵十五块钱，发票上也是这个价格，而且所有果苗都是按实际数量发放的，每个村民都签了字。至于政府补贴，总共是五万元，全部用于冷库的制冷设备采购和农业专家的技术指导费用，这是支出明细和发票，大家也可以看看。”

林舟把合同、发票和明细递给村民们，大家传阅着，议论声又响了起来。

“我看这合同和发票都挺正规的，不像假的。”

“是啊，果苗的价格确实是十五块钱，我买的时候也是这个价。”

“补贴的钱用来建冷库了，冷库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李老栓看了看合同和发票，又说道：“那利益分配方案呢？举报信说你给苏家村倾斜，损害我们李家庄的利益。”

“利益分配方案是两村村民代表共同商议通过的，按照土地面积和投入比例分配，苏家村和李家庄的村民享受同等待遇，没有任何倾斜。”林舟拿出利益分配方案和村民签字确认书，“大家看，这上面有两村村民代表的签字，还有每户村民的确认签字，大家可以对照着看看，是不是自己签的字。”

村民们又传阅着利益分配方案和签字确认书，李家庄的村民看到自己的签字，脸上的疑虑少了不少。

“确实是我签的字，当时商议的时候，我也在场，分配方案挺合理的。”

“我也签了，林干部当时把每个条款都解释得很清楚。”

苏晓也站了出来，说道：“各位乡亲，林舟为了合作社，忙前忙后，没日没夜，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上次试点的时候，果苗出了问题，是他自掏腰包买农药；冷库建设的时候，资金不够，是他找朋友借了钱垫上的。他从来没有为自己谋取过任何好处，反而倒贴了不少钱和时间，这样的干部，怎么可能会侵占大家的利益？”

“是啊，林干部确实不容易，上次抗灾的时候，他冒着雨救王大爷，膝盖都磕流血了。”

“还有，上次病虫害防治，他连续三天住在果园里，盯着大家喷洒农药，自己都累瘦了。”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对林舟的认可和赞扬。李老栓的脸色有些尴尬，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林舟看着大家，语气诚恳地说：“各位乡亲，我知道大家现在心里还有顾虑，这很正常。纪委已经介入调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我希望大家能相信我，不要被谣言误导，合作社是我们两村共同的事业，现在刚有起色，不能因为谣言就散伙了。”

“林干部，我们相信你！”苏家村的村民苏大叔站了出来，“你为我们做了这么多事，我们要是还不相信你，那就太没良心了。”

“对，我们相信林干部！”越来越多的村民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