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股力量，依旧不是他能随心所欲掌控的。它有它自己的规则。

苏正笑了笑，也好。无法掌控，才更让人心存敬畏。

他将钢笔小心翼翼地放回抽屉，那片金色的光华也随之隐入黑暗。

“咕噜噜……”

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办公室里的肃静。

苏正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才想起来，从下午到现在，他滴水未进，连晚饭都忘了吃。

刚才那种种玄妙的感悟，那种手握神器、心怀天地的庄严感，瞬间被这阵饥饿的肠鸣声拉回了人间烟火。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就算手里的笔能呼风唤雨，自己也还是个得按时吃饭的凡人。

他站起身，准备去单位食堂的后厨看看还有没有剩的饭菜。

就在他起身的瞬间，他忽然顿住了。

一种异样的感觉，从身体深处传来。

不是错觉。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比以前轻盈了一些，但这种轻盈并非体重的减轻，而是一种卸下了无形枷锁的松快。熬了一天的疲惫，似乎也消散了不少，四肢百骸间，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暖流在缓缓涌动。

他走到办公室那面用于整理仪容的穿衣镜前。

镜子里的人，还是他自己。穿着略显陈旧的白衬衫，相貌平平，看起来依旧是那个有些木讷老实的小苏。

但苏正盯着镜中的自己，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同。

是眼神。

他的眼睛，似乎比以前更黑，更亮了。那是一种沉淀了许多东西之后的深邃，仿佛能洞穿人心。

就在他与镜中的自己对视时，他瞳孔的最深处，似乎有一点极细微的金色光芒，一闪而过。

快得让他以为是灯光反射造成的错觉。

苏正眨了眨眼，再仔细看去，那抹金色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镜中的双眼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可他知道，那不是错觉。

神笔的力量在蜕变之后，不仅仅是改变了笔本身，那股庞大而精纯的能量在流经他身体的时候，也有一丝一缕，沉淀了下来，与他的精神，乃至身体，融为了一体。

他不再仅仅是这支笔的“使用者”。

在某种程度上，他正在成为这股力量的一部分。

苏正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他没有感到恐惧，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他挺直了脊背，镜中的身影，在不经意间，似乎也变得挺拔了许多。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生发出的自信与从容，再厚的镜片，再普通的衣衫，也无法掩盖。

他知道，随着神笔的这次蜕变，他所要面对的，也绝不会再是环保局长、化工老板这种级别的问题。

清源县，乃至更广阔的天地间，还有更多、更深、更盘根错节的积弊，在等着他。

比如，招商局王局长那份“硕果累累”的报告背后，那些被“假项目”套牢的土地，和土地上那些敢怒不敢言的农民。

苏正的目光，穿过镜子，望向窗外。

清源县的夜景，灯火璀璨。

在这片灯火之下，新的挑战，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而他，也已经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