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茬子眯着眼打量了他半天，又看了看他身后，确认只有他一个人，才慢悠悠地站起身，示意宋卫国跟他进屋。

屋里又黑又潮，弥漫着浓烈的烟草、皮革和霉味混合的怪味。胡茬子点亮一盏昏暗的油灯，在墙角一堆破麻袋里翻找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拖出一个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物体。

解开油布，灯光下，一杆保养得还算不错的旧式步枪显露出来。枪托是暗红色的木质，有些磕碰的痕迹，枪管泛着冷硬的蓝光。是那种老式的单发步枪，俗称“撅把子”，需要打一发掰开枪膛退壳再装填下一发。

“汉阳造，老掉牙了，但膛线还行，凑合能用。”胡茬子拍了拍枪身，报出一个价格，“这个数。”他伸出六根手指，有一根又弯曲了一下。

五百五？宋卫国心里盘算了一下，比他预想的略高，但还能接受。他故作犹豫，开始讨价还价：“老哥，这价……有点咬手啊。家伙是老了点，再说这年头……风险也大。”

两人一番唇枪舌剑，最终以五百二十块钱，外加宋卫国背篓里所有风干肉和一张准备好的松鼠皮成交。宋卫国仔细检查了枪膛、撞针和扳机，确认没有问题。

就在他准备掏钱交货的时候，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狗吠！

紧接着是一个严厉的呼喝声：“里面的人出来！林业稽查！”

宋卫国和胡茬子的脸色同时大变！

“妈的！条子！”胡茬子反应极快，一把夺过宋卫国手里的枪，迅速用油布裹好，塞回麻袋堆深处，然后猛地推开后窗，低吼道：“快走！从后面跳出去，往林子里跑！被抓住就完了！”

宋卫国心脏狂跳，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窜到后窗，翻身就跳了出去！身后传来前门被踹开的巨响和稽查人员的呵斥声！

他落地后毫不停留，借着夜色和杂物的掩护，像一头受惊的鹿，拼命朝着屯子外的密林深处狂奔！

身后传来狗吠声和追赶的脚步声，还有胡茬子故意提高音量、与稽查人员周旋的骂骂咧咧声。

冰冷的空气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肺，树枝抽打在脸上火辣辣地疼。

他不敢回头，只知道拼命地跑，跑，跑！怀里的钱像炭火一样烫着他的胸口，失败的恐惧和被抓住的后果如同阴影般紧追不舍。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身后的声音彻底消失，直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才敢靠在一棵大树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第一次寻枪，竟然以如此惊险的失败告终！

猎枪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夜色浓重，林海茫茫。

宋卫国望着黑瞎子沟的方向，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挫败。

但他知道，此刻绝不能回去。稽查队出现，说明这条线已经暴露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来路摸索着往回走。

这一次，他不仅没买到枪，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猎枪之路，远比他想象的更加艰难和危险。

然而，经此一劫，他眼神中的火焰并未熄灭，反而燃烧得更加炽烈。

他一定要弄到枪！

无论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