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零点几秒的机会!
宋卫国被压住的手臂猛地抽出,五指如钩,不是去推开猞猁,而是直接抠向了它那双在近距离显得格外恐怖的琥珀色眼睛!与此同时,他握着步枪的手松开枪身,顺势向下,摸向了绑在小腿上的猎刀刀柄!
猞猁惊怒交加,猛地偏头躲开插眼,利爪再次扬起,狠狠抓向宋卫国的胸膛!厚厚的棉衣瞬间被撕裂,棉花翻飞,血痕立现!
但宋卫国的猎刀,也已经在这一刻出鞘!冰冷的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寒芒,他没有选择刺向猞猁坚韧的皮毛,而是凭借感觉,精准地、狠狠地扎向了猞猁相对柔软的腹部,并且用力向下一划!
“噗嗤——”
温热的、带着腥气的液体瞬间喷涌而出!
“嗷呜——!”猞猁发出了凄厉至极的惨嚎,剧痛让它猛地从宋卫国身上弹开,落在几步之外,腹部一道恐怖的伤口汩汩冒血,肠子都隐约可见。它用怨毒无比的眼神死死瞪了宋卫国一眼,转身就想拖着残躯逃入石缝。
宋卫国怎会放过它!他忍着肩膀和胸口的剧痛,一个翻滚抓起掉落的56半步枪,根本来不及瞄准,完全是凭借感觉,对着那试图逃窜的灰黄色身影,“砰”地开了一枪!
子弹击中了猞猁的后胯!它再次惨叫一声,踉跄几步,终于无力地瘫倒在地,抽搐着,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从被突袭到反击毙敌,不过短短十几秒。宋卫国靠在冰冷的岩石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头淌下,心脏如同擂鼓般狂跳。他看着几步外那只已经毙命的巨大猞猁,感受着身上火辣辣的疼痛,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巨大的疲惫感同时涌上心头。
然而,还没等他缓过气来,一个带着惊诧与赞叹的清亮女声,突然从他侧上方的岩石上传来:
“好身手!好胆色!”
宋卫国心中猛地一凛,迅速抓起步枪指向声音来源!只见一个穿着传统鄂伦春狍皮衣、身姿矫健如雌豹、面容英气勃勃的年轻女子,正站在那块巨岩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她手里也端着一杆步枪,眼神明亮锐利,带着猎人特有的敏锐和一丝毫不掩饰的欣赏。显然,她目睹了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人兽搏杀的全过程。
“你是谁?”宋卫国警惕地问道,枪口并未放下。在这深山里,尤其是在刚刚经历生死搏杀之后,他对任何突然出现的陌生人都抱有极高的戒心。
那女子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敌意,利落地从岩石上跳下,动作轻盈得像一只狸猫。她走到那只猞猁尸体旁,用脚踢了踢,确认其死亡,然后才看向宋卫国,嘴角勾起一抹爽朗的弧度:
“乌娜吉。鄂伦春的乌娜吉。你刚才那一刀,很准。这猞猁,我盯了它两天了,没想到差点被你杀了,还差点被它杀了。”
她的汉语带着明显的口音,但表达清晰,语气坦荡,眼神清澈,不像巴图尔那样充满攻击性,反而带着一种对强者的认可。
宋卫国看着她坦然的目光,心中的警惕稍减,但依旧没有放松。他缓缓放下枪口,忍着痛站起身,开始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口。肩膀被撞得生疼,恐怕有些淤伤,胸口那几道爪痕火辣辣地疼,但好在棉衣厚实,伤口不算太深。
“红星公社,宋卫国。”他报上名字,声音因为疼痛而有些沙哑。
乌娜吉点点头,目光落在他渗血的胸口,皱了皱眉,从自己随身的皮囊里取出一个小巧的桦树皮盒子,打开,里面是墨绿色的、散发着草药清香的膏状物。“给你,我们鄂伦春的伤药,止血消肿效果好。”她将盒子递过来,动作自然,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宋卫国愣了一下,看着那盒药膏,又看了看乌娜吉坦荡的眼睛,略一迟疑,还是接了过来。“多谢。”他挖出一点药膏,涂抹在胸口的抓痕上,一股清凉的感觉顿时缓解了火辣辣的疼痛。
“这猞猁,是你打死的,归你。”乌娜吉指了指地上的猎物,语气干脆,没有丝毫贪恋,“不过,看你这样子,一个人把这大家伙弄回营地可不容易。要不要帮忙?”
宋卫国看着眼前这个英姿飒爽、行事磊落的鄂伦春女猎手,再对比那个只会暗中使绊子的巴图尔,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好感。他看了看天色,又感受了一下自身的状态,知道乌娜吉说得没错。
“那……就麻烦你了。”他不再矫情,点了点头。
乌娜吉爽快一笑:“走吧!天快黑了,这地方可不安全。”
两人合力,用绳索将沉重的猞猁尸体捆好,抬上木棍。宋卫国扛着猞猁和自己的步枪,乌娜吉则在前面带路,她的方向感极好,在复杂的地形中穿梭,如同行走在自家后院。夕阳的余晖透过林隙,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经历了一场生死危机,收获了一只足以改变战局的珍贵猎物,还意外地遇到了一个似乎可以结交的、与众不同的对手(或朋友),宋卫国的心情,在疲惫与疼痛之中,竟隐隐生出了一丝奇异的振奋。这狩猎大赛,果然比他预想的,还要精彩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