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朝鲜百姓已经厌烦了宗主国的统治!森有礼忍不住插话,我们在朝鲜看到的,是渴望自由的呼声!
自由?李鸿章猛地拍案而起,官帽上的孔雀翎都抖了抖,你们在朝鲜烧杀抢掠的时候,怎么不提自由?汉城街头的孤儿,平壤城外的尸骨,都是你们给的吗?他指着森有礼的鼻子,老夫告诉你,朝鲜的事,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
陆奥宗光见状,连忙打圆场:中堂息怒,有事好商量。军费方面,我们可以加到两亿两,朝鲜......可以保留中国的宗主权,但内政必须自主。
李鸿章重新坐下,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茶水的温热却压不住心头的火气:两亿两,少一分都不行。朝鲜内政可以自主,但外交必须由中国节制,这是底线。至于开放港口,必须增加北海道的函馆,而且要允许中国商人在港口设厂。
谈判再次陷入僵局。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下人点上煤油灯,昏黄的光线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个个扭曲的问号。
就在这时,周馥匆匆走进来,在李鸿章耳边低语了几句。李鸿章的眼睛亮了起来,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看向陆奥宗光:陆奥大人,刚收到消息,丁提督的舰队已经驶过济州岛,正在向大阪湾开进。听说贵国的天皇陛下,已经开始往京都转移了?
陆奥宗光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昨晚收到的电报只说北洋水师有异动,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大阪是日本的经济重镇,若是被封锁,国内的经济必然崩溃。他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中堂,容我再发一封电报请示国内。
李鸿章摆了摆手:给你一天时间。明天这个时候,老夫要看到最终答复。
那天夜里,天津下起了小雨。李鸿章坐在灯下,看着那份修改了七遍的条款,忽然想起二十年前与曾国藩在安庆城的对话。那时曾国藩和他的谈话:少荃啊,办外交就像走钢丝,既要站稳脚跟,又要给对方留条活路。如今想来,这话真是至理名言。
周馥端来一碗参汤:中堂,歇会儿吧。日方那边估计撑不住了,丁提督刚来电,说日本的一艘吉野改在长崎港触礁了,现在整个联合舰队都乱了套。
李鸿章接过参汤,却没喝:乱了才好。当年他们偷袭我们的运兵船时,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他忽然叹了口气,不过话说回来,两亿两白银,对日本来说确实太重了。若是逼得太急,狗急了还会跳墙呢。
周馥愣了一下:中堂的意思是?
告诉丁汝昌,演习可以停了。李鸿章放下参汤,明天谈判时,军费可以降到两亿两,但琉球必须立刻归还,朝鲜的宗主权也不能含糊。
第二天清晨,雨过天晴。当陆奥宗光带着最终答复走进二堂时,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却多了一丝释然。他将文书放在案上:中堂,我国政府同意赔偿军费两亿两,归还琉球群岛,承认朝鲜为中国属国,开放五个港口。但有一个条件,中国军队不得进驻日本本土。
李鸿章拿起文书,仔细看了一遍,又递给周馥核对。确认无误后,他拿起笔,在末尾签了个肃字。墨汁落在纸上,晕开一个小小的黑点,像是在历史的画卷上留下了一个沉重的印记。
合作愉快。李鸿章伸出手。
陆奥宗光迟疑了一下,还是握了上去。两只手的温度都很低,带着两国将士的鲜血。
签约仪式定在三日后的上午。那天天津城里张灯结彩,百姓们自发地涌上街头,敲锣打鼓,舞龙舞狮。有人抬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万寿无疆牌匾,说是要送给李中堂。孩子们举着小旗子,跟在游行的队伍后面奔跑,清脆的笑声洒满了整条街道。
直隶总督衙门外的广场上,临时搭建的礼台铺着红布。李鸿章穿着崭新的官袍,胸前的补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陆奥宗光则换上了一身西式礼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当两人准备在《中日天津和约》上签字盖章的那一刻,礼炮齐鸣,震得人耳膜发颤。
忽然,人群中有人趁着礼炮声对着观礼台连开两枪,陆奥宗光应声倒地,李鸿章捂着流血的脸,在丁汝昌等人的掩护下缓缓站起,两个日本浪人在咒骂中被当场抓捕。
忽然,李鸿章扯开人群,对着日本公使吼道:“告诉你们天皇,今天这事儿不赔一亿两白银没完!丁汝昌,命令水师给我进逼日本本土,登陆东京港,舰炮给我瞄准日本皇宫…”
日本公使瑟瑟发抖,心中恨透了那俩浪人,只得连声应下,转头去找天皇与各国协调,连陆奥宗光的遗体都没来得及管…
最终,在各国的介入以及日本新任首相松方正义(伊藤博文已退位)的恳求下,李鸿章答应日本给李鸿章医疗费一百万两(后李鸿章交给北洋,用于教育),以及割让四国岛给中国,日本用三千万两白银(归属北洋专项资金)的赎四国费赎回四国…
双方在天津总理衙门正式签订了史称中日《天津条约》以及附约的文件;会上,带伤出席的李鸿章将两个手串(用当时两个刺客的头骨做的)以及陆奥宗光的骨灰作为国礼赠送给日本首相松方正义,看着松方正义铁青的脸,李鸿章慢悠悠的说了句“希望贵国能给我国多送点这种蠢刺客,这玩意太值了…”
双方都知道,这不是和平,这只是暂时的休战罢了,双方的仇恨,已经不死不休,除非一方彻底毁灭,否则永不休止…
丁汝昌站在人群后面,看着这热闹的场面,心里却五味杂陈。他想起了黄海海战中牺牲的,想起了那些连名字都没留下的水兵。这场胜利来得太不容易,代价也太沉重…
仪式结束后,丁汝昌邀请李鸿章登上舰。站在舰桥之上,望着远处游弋的舰队,李鸿章忽然问道:禹廷,你说这和约能管多久?
丁汝昌沉默片刻:中堂,天下没有永远的和平。但至少我们赢回了尊严,有了喘息的时间。只要我们抓紧建设海军,下次他们再敢来,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李鸿章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这是我给朝廷的奏折,请求将赔款中的1.5亿两用于扩建海军。老夫老了,以后的事,还要靠你们年轻人。
丁汝昌接过奏折,只见上面写着:今日之胜,非一日之功;明日之强,需十年之力。望陛下卧薪尝胆,整军经武,勿使国耻耻重演。字迹苍劲有力,带着一股不屈的傲气。
海风再次吹来,带着海水的咸腥味。舰的主炮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是在昭示着一个新的开始。远处的天津城传来阵阵欢笑声,那是历经战火的人们对和平的渴望。丁汝昌知道,这场胜利只是一个起点,中国海军的路还很长,很长。
夕阳西下,将海面染成一片金黄。舰鸣响了汽笛,悠长的声音穿过海面,传到很远的地方。那是庆祝的号角,也是警醒的钟声——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唯有自强,才能真正守护住家国与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