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灰色的飞艇划破东京湾的天际,缓缓降落在总督府专属的停机坪上。三月的风裹挟着樱花的清香扑面而来,粉白的花瓣粘在飞艇的舷窗上,像极了梦中那片挥之不去的樱雪。李和走下舷梯,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停机坪四周,没有袁宫保安排的莺莺燕燕,只有他一身笔挺的总督制服,带着几位军政官员恭敬等候,神色间却比往日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紧绷。
“总长一路辛苦!”袁宫保快步上前,双手递上温热的毛巾,语气依旧谄媚,“飞艇旅途劳顿,属下已备好了住处,先歇息片刻?”
李和接过毛巾,擦了擦手,目光淡淡扫过他身后的官员,指尖能清晰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一丝异样。“不必了,”他语气平静,“先去东京街头走走,看看民生。”
袁宫保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了恭敬:“是,总长。属下派卫队护送您。”
“不必多带,”李和打断他,“让卫队长跟我即可,其他人留在原地待命。”
袁宫保心中虽有疑虑,却不敢违逆,只能点头应下。他看着李和与卫队长转身离去的背影,悄悄对身边的副官使了个眼色,副官立刻会意,转身快步离开。
李和没有去繁华的商业街,也没有去占领区的军政据点,脚步不自觉地朝着梦境中的方向走去。东京的街巷依旧整洁,只是行人的眼神中,除了平和,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隐忍。他拐过一个街角,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条熟悉的小巷——粉白的樱花树沿着巷壁排列,花瓣铺成一条松软的花径,尽头赫然挂着一块陈旧的木牌,上面用日文写着“藤井茶屋”。
李和的脚步顿住了,心脏猛地一跳。
不是梦?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缓步走进小巷。茶屋的门虚掩着,推开门,茶香与樱花的清香交织在一起,和梦中的气息一模一样。茶屋里人不多,几位客人在安静地品茶,柜台后站着一位女子,身着素雅的棉麻和服,长发松松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纤细的脖颈。
是她。
藤井抬起头,看到李和,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露出一抹礼貌而疏离的微笑:“先生,请问您要点什么?”
她的声音清脆利落,却没有梦中的倔强与锐利,眼神明亮,却带着一丝陌生的平和,仿佛从未见过他。
李和心中一沉,随即释然。终究是南柯一梦,人是此人,可物是人非。梦中的爱恨纠葛、生死抉择,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臆想,现实中的藤井,只是一个普通的茶屋老板娘,从未与他有过任何交集。
“一杯抹茶,谢谢。”李和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目光落在藤井身上,仔细打量着她。她的容貌与梦中一模一样,只是少了梦中的锋芒,多了几分生活的烟火气。她端茶的动作干净利落,与客人交流时语气温和,偶尔会对着窗外的樱花微微一笑,眼神中满是对生活的满足。
“先生是外地人?”藤井端着抹茶走过来,放下茶杯,轻声问道。
“嗯,从龙国来。”李和抿了一口抹茶,茶香醇厚,与梦中的味道分毫不差,“你叫藤井?”
“是的,我叫藤井。”藤井点点头,没有多问,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李和叫住她,“你的茶很好喝,和我……梦中喝到的一样。”
藤井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先生说笑了,或许是我们家的茶,真的有让人安心的魔力吧。”
那天下午,李和在茶屋里坐了很久。他没有提及梦中的一切,只是像一个普通的游客,与藤井聊着天。他听她讲茶屋的历史,讲她的童年,讲她对樱花的喜爱;他给她讲龙国的风土人情,讲江南的烟雨,讲塞北的风沙,唯独避开了战争,避开了占领,避开了梦中那段禁忌的情愫。
藤井很健谈,也很聪慧,对龙国的文化充满了好奇。她会认真地听李和讲述,偶尔提出自己的疑问,眼神中满是真诚。李和渐渐发现,现实中的藤井,比梦中的“樱”更真实,更温暖,她没有梦中的倔强与锋芒,却有着生活赋予的从容与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