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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图书馆的玫瑰(1/2)

镜海市图书馆儿童区的午后,总带着种旧时光泡软了的温吞。阳光斜斜切过落地窗,把原木书架的影子拉得老长,像谁摊开的泛黄宣纸。空气里飘着旧纸张特有的霉味,混着柠檬消毒水的清冽,还有孩子们翻书时带起的、淡淡的橡皮屑香。

谷梁黻蹲在矮柜前整理绘本,米色亚麻衬衫的袖口蹭到了柜角的蓝墨水。她没在意,随手抓起块橡皮蹭了蹭,那墨渍却像活了似的,晕开一小片灰蓝,倒像幅没画完的云。

“谷老师!”脆生生的喊声撞过来,穿恐龙连帽衫的小男孩举着本《小王子》冲过来,连帽上的恐龙角都歪了,“《小王子》又被借走啦!您说的那本带借书条的还在吗?”

谷梁黻接过孩子手里的复刻本,扉页贴着张泛黄的借书卡。2018年3月16日,借阅人:小雨。字迹歪歪扭扭,像刚学会爬的小虫。“这是第五年啦。”她指尖轻轻抚过那行字,纸页薄得能透光,“等原来那本回来,我第一时间给你留着。”

小男孩还想说什么,窗外突然炸响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吱——”的一声,尖得像要把空气划破。儿童区的长明灯“滋啦”闪了两下,光影在谷梁黻脸上晃过,她原本温和的脸色,瞬间被照得一片苍白,像蒙了层薄霜。

“谷老师,灯坏啦?”小男孩拽了拽她的衣角,声音里带着点怕。

谷梁黻刚要摇头,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震得她手心发麻。是档案室的老陈,电话接通时,那边先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咳……小谷啊,你前几天问的那批旧书,有发现了。”

“所以您是说——”谷梁黻攥着电话线,手指绕来绕去,把线缠成了个死结,“五年前捐来的那批旧书里,真有本夹着肺癌诊断书的《小王子》?”

老陈又咳了两声,声音闷得像隔着层棉花:“诊断书没夹在《小王子》里,在《星间飞行》的章节页。患者叫林月云,确诊日期2018年3月17日……对了,那本《小王子》扉页还有行铅笔字——‘爸爸,等你回来一起读’。”

谷梁黻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扑向旁边的电脑。鼠标光标在屏幕上抖个不停,终于停在“2018年3月16日借阅记录”上——那天是全市小学组织亲子阅读活动,每个孩子的借书卡上都有家长签名,唯独小雨的那张,空白着。

长明灯又“滋啦”闪了闪,光线暗下去的瞬间,墙角的阴影里好像多了个人。谷梁黻眨了眨眼,再看时,阴影里真站着个穿香云纱旗袍的女人。旗袍是深藕荷色的,领口盘着精致的花扣,耳垂上的珍珠耳钉在昏暗中泛着暖黄的光,像两小颗月亮。

“请问……”女人开口,嗓音软得像浸了蜜的檀香,却又带着点说不出的凉,“听说这里有本带玫瑰书签的《小王子》?”

谷梁黻站起身,目光落在女人的手上。她涂着正红蔻丹的指尖轻轻划过书架,右手小指上有道浅浅的陈年割伤,形状弯弯的,像枚玫瑰刺。“您是?”

“我叫不知乘月。”女人收回手,指尖在旗袍下摆的玫瑰纹样上顿了顿,“来找我父亲捐的书——他临终前说,有本《小王子》要留给总坐第三排的女孩。”

“您父亲是?”谷梁黻追问,心里那股不安越来越重。

“林疏桐,肺癌过世五年了。”不知乘月突然伸手,从旁边的书架上抽出一本《夜航》。书页被她一翻,一片干枯的玫瑰花瓣飘了下来,落在她手背上。“啊,这是他给我母亲别出院花的习惯。”

话音刚落,儿童区的灯“啪”地灭了!彻底的黑暗里,有孩子“哇”地哭出声,紧接着是桌椅碰撞的乱响。几秒钟后,长明灯“滋啦”一声又亮了,光线昏昏沉沉的。谷梁黻猛地看向不知乘月,这才看清她旗袍领口别着的襟针——哪里是普通的襟针,竟是枚指甲盖大的微型注射器,针头闪着冷光。

“停电了?”不知乘月像是没察觉谷梁黻的目光,语气平淡得很,“这图书馆的电路,倒是和五年前一样旧。”

“重启电路需要十分钟!”门口传来保安的喊声,他打着手电筒,光柱在黑暗里晃来晃去,“大家待在原地别动!别乱走!”

谷梁黻没听保安的,借着微弱的手电光,摸黑走向第三排书架。她记得很清楚,小雨总坐在这里,那本神秘的《小王子》,大概率也藏在这附近。指尖在书架上摸索,突然触到一本皮革包角的书,触感和别的书都不一样。

就在她要把书抽出来时,突然有人从背后扣住了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紧接着,一个冰凉的金属物抵住了她的腰际——是把拆信刀,刃口锋利得能感觉到寒气。

“书给我。”不知乘月的气息喷在她耳后,带着点苦杏仁的味道,“我父亲在书里藏了抗癌药方,那是救我母亲的……”

“你母亲林月云五年前就过世了。”谷梁黻突然开口,声音稳得连自己都惊讶,“诊断书在档案馆存着,您没去看过吗?”

拆信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黑暗里传来压抑的抽泣声,不知乘月的声音带着哭腔,抖得不成样子:“所以妈妈才每天来图书馆……她不是在找药方,是在找爸爸藏的遗嘱?”

手电光突然扫过来,是保安带着人过来了。谷梁黻回头,不知乘月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摊开掌心,方才挣扎时,不知怎么扯下了对方旗袍上的一颗盘扣。盘扣是木头做的,凑近闻了闻,果然有股淡淡的苦杏仁味。

“谷老师!谷老师!”刚才那个穿恐龙连帽衫的小男孩突然拽她的衣角,拽得很用力,“小雨爸爸来了!他说那本《小王子》其实是他捐的!”

谷梁黻顺着小男孩指的方向看过去,走廊尽头站着个穿工装服的男人。他衣服上沾着不少灰尘,手里紧紧攥着朵丝绸做的玫瑰,花瓣是粉的,边缘有点褪色。“我是贺星沉,小雨的父亲……”男人声音很哑,像是很久没好好说话,“五年前我出轨离婚,孩子赌气借书那天,其实我就在图书馆门外。我看着她踮脚把书借走,却没敢上前。”

他走到谷梁黻面前,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那本真正的《小王子》——封面已经有些磨损,是旧书没错。他翻开第21章,夹在里面的玫瑰花瓣标本下,露出行铅笔字:“所有大人最初都是孩子——小雨,爸爸每天都会来等你原谅。”

长明灯骤然“啪”地亮起,光线刺眼。谷梁黻下意识眯了眯眼,再睁开时,看见第三排书架深处,有个穿病号服的女人正慢慢直起身。她手里拿着枚玫瑰书签,轻轻夹进那本《小王子》里。

“妈妈!”贺星沉突然“咚”地跪倒在地,膝盖撞在地板上,发出闷响,“您怎么从疗养院跑出来了?医生说您不能随便动的!”

女人转过身,脸上戴着呼吸面罩,每次呼吸,面罩上都泛起一层白雾。她举起手里一张泛黄的遗嘱复印件,纸页边缘印着淡淡的玫瑰水印——竟和不知乘月旗袍上的纹样一模一样。

“疏桐把药方藏在玫瑰书签里……”老人咳了几声,呼吸面罩上的白雾更浓了,她指着窗外,声音透过面罩传出来,闷闷的,“乘月那孩子……始终不信她爸选择自然疗法是为了陪我走最后一段路。她总觉得,是我们藏了能救她妈妈的药。”

玻璃窗外突然闪过一抹深藕荷色——是不知乘月的旗袍衣角!她正举着手机,镜头对准屋里,声音穿透窗缝飘进来,带着咬牙切齿的恨:“姑妈,您果然和贺星沉串通好了!爸爸的专利书是不是被你们吞了?!”

“专利书在这里。”谷梁黻突然举起那本《小王子》,手指从书脊里一抽,抽出一张卷得细细的微缩胶片,“林疏桐先生捐赠时说过,这是能救更多人的肺癌靶向药配方——但他希望先得到家人的原谅。”

旁边的投影仪不知被谁打开了,胶片被放了上去。白色的幕布上,渐渐显出配方的内容。镜头慢慢推近遗嘱签名栏的玫瑰印章时,不知乘月突然撞开门冲了进来,旗袍下摆被门夹了下也不管:“印章是假的!我爸从来不用这种花哨的东西!”

“他用的。”贺星沉突然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锁骨处的皮肤。那里纹着一朵小小的玫瑰,颜色已经有些淡了,“姑姑早癌手术后,父亲每周末都来纹一片花瓣——他说等纹满九十九朵,就能替姑姑挡掉所有病痛。”

不知乘月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撞在书架上,发出“咚”的一声。她耳垂上的珍珠耳钉突然“啪”地迸裂了,碎成好几瓣掉在地上。“所以爸爸不是放弃治疗……他是在用自己试药?”她喃喃着,声音轻得像梦话。

就在这时,图书馆的警报器突然“呜——呜——”地轰鸣起来!声音震得人耳朵疼。屋顶的喷洒系统“唰”地启动了,漫天的水雾喷下来,把所有人都淋得湿漉漉的。投影仪在短路前,最后闪出遗嘱的附录——林疏桐用玫瑰汁写就的遗言,红色的字迹在水雾里晕开:“乘月,爸爸永远记得你三岁时说,要当朵治病救人的玫瑰。”

水幕中,不知乘月瘫坐在积水里,她身上的香水被水一冲,晕开一片淡淡的粉色,像座褪色的玫瑰园。“我居然卖了祖宅……雇人篡改遗嘱……”她举着手机,对着话筒喃喃,“二叔,计划取消……我们不做了……”

“取消不了啦!”那个穿恐龙连帽衫的小男孩突然举着玩具望远镜大喊,他站在桌子上,望远镜对着门口,“有群拿钢管的叔叔冲进来啦!他们身上还有纹身!”

谷梁黻转头看去,书架后方传来“咚咚”的沉重撞击声。紧接着,十几个纹着玫瑰图案的手臂掀翻了《百科全书》的书架,书噼里啪啦掉了一地。为首的是个光头,他咧着嘴笑,露出黄牙:“乘月小姐,您二叔说——今晚必须烧了图书馆。谁也别想拿到林疏桐的东西!”

谷梁黻心里一紧,一把将身边的小男孩塞进旁边的还书箱:“快!带《小王子》从传送带走!别回头!”说完,她转身从旁边的工作台下抡起一把古籍修复刀——这刀是她平时修书用的,刀刃锋利。她握紧刀柄,刀锋在灯光下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对着冲过来的光头就劈了过去。

“修复刀不是这么用的。”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角落传来。谷梁黻一愣,看见白发苍苍的管理员推着除尘车走了出来。管理员平时总是沉默寡言的,此刻却眼神锐利。她按下除尘车的按钮,车载吸尘器突然“嗡”地一声,不是吸灰尘,而是喷射出白色的灭火泡沫!“林疏桐捐书时说过——知识该用来救命,不是杀人。”

光头被泡沫喷了一脸,气得咆哮起来,抡起钢管就劈开泡沫墙。“砰”的一声,钢管砸在除尘车上,火星四溅。就在这时,不知乘月突然扑了过去,用旗袍的束带狠狠勒住光头的脖颈!束带是丝绒的,她用力向后拽,眼睛通红:“告诉我二叔——玫瑰从来带刺!他惹错人了!”

混乱中,谷梁黻趁机撞开应急门。门外,贺星沉正扶着那个穿病号服的老人爬上消防梯,老人的呼吸面罩上全是水珠。楼下传来警笛声,还有玻璃被砸碎的“哗啦”脆响。

“来不及了!”不知乘月突然指着窗外大喊,她的声音被警报声盖得有点模糊,“二叔在车库纵火了!烟都起来了!”

火舌很快舔到了儿童区的窗框,木头窗框被烧得“滋滋”响。热浪猛地涌进来,掀飞了《小王子》的书页,泛黄的纸页像一群受惊的蝴蝶,在火光中纷飞。

谷梁黻咬了咬牙,突然冲向第三排书架。她知道林疏桐当年捐赠时,除了书,还留了些别的东西。她抬起腿,狠狠踹向燃烧的书架——“哐当”一声,书架被踹倒了,露出后面的墙体暗格。暗格里,一卷消防系统图纸静静躺在那里,纸边已经被火烤得发卷。

“星沉!接住!”谷梁黻抓起图纸,用力抛向窗外的贺星沉,“按第七方案启动喷淋系统!快!”

贺星沉却愣在原地,没去接图纸。他看着儿童区里面,声音发颤:“第七方案要牺牲儿童区……小雨的借书卡还在里面……那是她五年前留的唯一东西……”

“卡在这里。”那个穿病号服的老人突然展开掌心。谷梁黻一看,那张泛黄的借书卡正被她紧紧攥着,贴着她腕间的玫瑰纹身——那纹身和贺星沉锁骨上的很像。“孩子,有些选择就像玫瑰——舍了花瓣,才保得住根。”老人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火焰“呼”地一下吞没了最后一排书架,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就在这时,喷淋系统终于“轰”地启动了!水流裹着书香倾泻而下,所有藏在书里的玫瑰书签被冲了出来,在雨中慢慢舒展,绽成一条粉色的河,顺着地板流向门口。

警车的红蓝灯光穿透水雾,照在狼狈的众人身上。不知乘月被警察戴上手铐时,突然“噗嗤”一声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爸爸说得对……知识果然会开花。”

她突然抬脚,踢翻了旁边的除尘车。泡沫流淌出来,里面浮起枚翡翠戒指——戒指上刻着玫瑰纹,正是遗嘱附录里提到的林家传家宝。

“戒指里藏着真遗嘱。”老人弯腰,小心翼翼地拾起戒指,对着灯光慢慢转动戒面,“疏桐说,当玫瑰遇上百分之一的奇迹……它就会开口说话。”

戒面突然“咔”地一声,投射出全息影像。林疏桐虚弱的笑脸悬浮在水汽中,他看起来比生前瘦了很多,却笑得很温和:“乘月,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爸爸的药方终于救到了人——包括你二叔雇来的那些‘病人’。他们也是被他骗了。”

影像突然闪烁起来,像是信号不稳。火光中,谷梁黻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悄悄靠近贺星沉——是那个穿恐龙连帽衫的小男孩!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把钢刀,正将刀尖抵在贺星沉的后背。

“抱歉啊谷老师。”小男孩的声音突然变了,不再是刚才的脆生生,而是带着点沙哑的冷,“二叔说,今晚必须拿到专利书原件。谁拦着都不行。”

钢刀“噗”地刺破了贺星沉的衬衫。贺星沉闷哼一声,却没慌。他反手一扣,死死抓住男孩的手腕,另一只手猛地向后一肘,撞在男孩的肚子上。消防梯上传来“咔嚓”一声清脆的骨折声,男孩疼得叫出声。

“告诉你二叔。”贺星沉扯下男孩衣领上的伪装,露出里面的纹身贴——根本不是真的纹身,“真专利书早在五年前就公开了——父亲把它印在了全市图书馆的借书卡背面。你们找错地方了。”

男孩惨叫着挣扎,想挣脱贺星沉的手。消防梯时候挣脱了警察,正握着刚才那枚微型注射器冷笑:“论用针,二叔还差得远呢。他教我的这点本事,对付个小孩够了。”

麻醉针正中男孩的胳膊,他很快软了下去。这时,燃烧的书架“轰隆”一声轰然倒塌,火星溅得到处都是。谷梁黻赶紧扑向还书箱,想看看刚才那个小男孩有没有顺利离开。可还书箱的传送带突然“咔”地一声,逆向运转起来——那本被男孩带走的《小王子》,竟又回到了起点,落在了地上。

“玫瑰...玫瑰开了...”那个穿病号服的老人突然指着水面,声音里带着点恍惚。谷梁黻低头一看,漂浮在水上的玫瑰书签遇水后,竟慢慢舒展开,每朵花蕊里都闪着微缩药片般的晶粒,亮晶晶的。

警笛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楼下。小男孩虽然被麻醉了,却突然咬碎了衣领里藏的东西——是个小小的胶囊。他的瞳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玫瑰般的血红,声音变得尖利:“任务变更...烧掉所有带玫瑰的书...一个都别留!”

火场的温度骤然升高,空气烫得人喘不过气。谷梁黻赶紧抱起地上的《小王子》,跳进还书箱——她记得这箱子连接着通风管道,或许能从那里逃出去。传送带将她猛地向前一甩,她顺着管道滑了下去。

“抓紧了!”贺星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伸手拽住了她的衣领,把她拉到消防梯上。管道下方传来不知乘月的惊呼——她刚才为了躲掉落的横梁,不小心被卡在了燃烧的书架中间,正用旗袍束带吊在半空中,束带已经被火烤得滋滋响。

“专利书是假的!”她突然朝谷梁黻喊,声音急得发颤,“真东西在...在《夜航》的玫瑰书签里!我刚才摸到了!”

谷梁黻下意识摸向口袋——刚才不知乘月冲进来时,塞给了她一本《夜航》。她把书掏出来,翻开一看,里面的玫瑰书签正渗出薄荷味的黏液,滑溜溜的。她把书签翻过来,背面显出几行小字,是林疏桐的笔迹:“致乘月——当玫瑰哭泣时,记得爸爸永远爱你。”

就在这时,通风管突然“咔嚓”一声断裂了!谷梁黻和贺星沉同时向下坠去,不知乘月也因为束带断裂,跟着掉了下来。眼看就要坠入火海,楼下的除尘车突然“砰”地弹开了安全气囊——是那个白发管理员!她正扶着车框,哼着一首古老的童谣:“玫瑰玫瑰满天飞...孩子孩子快快归...”

歌声里,火场外传来熟悉的嗓音:“妈妈!第三排书架后面有消防通道!”是小雨的声音!她怎么会在这里?

谷梁黻抬头,看见小雨举着根荧光棒站在浓烟里,荧光棒发出的绿光映着她的脸。她身后跟着几个年轻人,都是法律系的学生——谷梁黻认得其中一个,正是五年前帮小雨借书的那个大学生。

“通道被二叔封死了!”不知乘月落地时崴了脚,她一瘸一拐地跑到消防通道门口,用力踹了踹铁门,“他早知道我们会从这里走!焊死了!”

小雨却没慌,她突然跑过去,踢翻了旁边的灭火器箱。白色的泡沫“噗”地喷出来,溅到铁门上时,竟显出了隐形墨水绘制的玫瑰图案——图案和借书卡上的一模一样。“爸爸说,玫瑰之门要用眼泪打开。”小雨仰起脸,看向贺星沉。

贺星沉咬了咬牙,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掌。鲜血滴在玫瑰图案上,染红了一片。可铁门纹丝不动,连条缝都没开。

“用这个。”那个穿病号服的老人走过来,把那枚翡翠戒指递给他,“疏桐说,玫瑰的血脉,要用最珍贵的东西才能唤醒。这戒指是他和月云的定情物。”

戒指触及铁门的瞬间,整面墙突然“轰隆隆”地旋转起来!后面竟是间摆满实验仪器的密室,仪器上落着薄薄的灰尘,显然很久没人来过了。林疏桐的全息影像再次浮现,这次清晰了很多:“欢迎来到玫瑰实验室——乘月,如果你能来到这里,说明你已经学会了原谅。爸爸真为你高兴。”

影像突然扭曲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干扰了。密室深处,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举着喷火器走了出来,他脸上有道狰狞的疤,正是不知乘月口中的二叔。“可惜啊哥哥...你的小玫瑰马上要凋谢了。”他冷笑一声,喷火器对准了小雨手中的《小王子》,“这书,留着也没用了!”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乘月突然扯断了自己的珍珠项链。珍珠“哗啦啦”滚了一地,掉进实验仪器的缝隙里。只听“嘀”的一声,仪器突然启动了,屏幕上显示“声纹认证通过”。

“声纹认证通过。”机械音冷冰冰地响起,“玫瑰疗法最终阶段启动。”

所有仪器突然“嗡”地一声,喷射出粉色的气体。二叔的喷火器“咔”地一声熄火了,他惊恐地抓挠着喉咙,脸涨得通红:“疏桐你居然...用花粉下毒...你好狠!”

“不是毒。”那个穿病号服的老人轻声说,她慢慢摘下呼吸面罩,露出一张苍白却清秀的脸,“是你哥哥研发的忏悔剂——吸入的人会说尽平生谎言。你不是最会骗人吗?现在说说看,你为什么要偷他的专利?”

二叔果然开始痛哭流涕地忏悔,把自己纵火、雇人、篡改遗嘱的事全说了出来。警察冲进来时,他正抱着一根消防栓,对着它告白:“哥!我偷你专利是因为嫉妒嫂子更爱你...我就是不甘心...凭什么你什么都比我好!”

密室突然开始剧烈下沉,地板“咯吱咯吱”响,像是要塌了。谷梁黻赶紧抱起小雨,冲向出口。身后传来不知乘月的惊呼——她的旗袍被卷入了旋转的实验仪器里,越缠越紧,根本解不开。

“别管我!”不知乘月用力把那枚翡翠戒指抛给谷梁黻,戒指在空中划了道弧线,“把爸爸的玫瑰...种到太阳下...别让它烂在黑暗里!”

地面裂开一道深坑,谷梁黻脚下一空,赶紧抓住旁边的玫瑰书签串成的绳索。书签串在一起,竟意外地结实。她低头一看,不知乘月正用一把拆信刀割断自己的旗袍——是刚才掉在地上的那把。旗袍被割开,她轻巧地跃向另一条由书签组成的绳索,动作竟很灵活。

“专利书原件在...在孩子们手里!”贺星沉在上面大喊,他正扶着老人往上爬,“小雨,你把书给大家分了吗?”

图书馆窗外,悬着一条巨型条幅——是小雨和那些大学生们拉起来的。条幅上写着“玫瑰药方公开宣言”,每个字都是用借书卡拼成的,每张卡片背面都印着靶向药的分子式,在火光中看得清清楚楚。

记者的闪光灯“咔嚓咔嚓”照亮了夜空。谷梁黻终于着陆在充气垫上,怀里的《小王子》被她抱得很紧。就在这时,书页突然自动翻动起来,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翻书。最终,书页停在了最后一章。

最后一章里夹着林疏桐的信,信纸是用玫瑰花瓣做的,轻轻一碰就软塌塌的:“致看到此信的你——真正的专利,是学会在绝望里种玫瑰。”

消防梯传来“咚咚”的脚步声,白发管理员推着除尘车走了过来,车斗里铺满了新鲜的玫瑰,红的、粉的、黄的,煞是好看。“疏桐啊,你种的玫瑰...今夜终于开了。”她摘该去世的林月云!

“妈妈?!”贺星沉手中的消防斧“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看着林月云,眼睛瞪得溜圆,“您不是...您不是五年前就...”

“肺癌晚期是假的。”林月云抚摸着自己腕间的玫瑰纹身,纹身的颜色很鲜艳,“我和你爸演这出戏,只为逼乘月二叔现形——他早在专利里掺了致命杂质。如果公开了,会死很多人的。”

她指向正在被警察押送的二叔:“这些年我扮成管理员,就是在找他掺杂质的证据。他藏得太好,直到今天才露面。”

不知乘月突然抢过警察的对讲机,对着里面大喊:“二叔!为什么爸爸临终前还握着你的手?你告诉我!”

对讲机里传来二叔沙哑的笑声,带着点疯癫:“因为他求我别告诉你...你妈还活着。他怕你知道了,会去找你妈报仇...毕竟,当年是我骗你说,你妈是被你妈害死的。”

消防车突然“砰”地一声爆胎了,车身歪向一边。不知哪里来的流弹——可能是混乱中掉落的子弹——击中了除尘车。玫瑰花瓣“轰”地一声炸成绯红的雨,漫天飞舞。林月云突然扑向燃烧的警车,想把二叔拉出来——她大概还是不忍心看他被烧死。翡翠戒指在火光中“啪”地裂成两半。

戒指里掉出一块小小的微芯片,全息影像最后一次浮现。林疏桐抱着婴儿时期的乘月,笑得温柔极了:“玫瑰开时,爸爸就回来...”

芯片突然自燃,火苗很快吞噬了影像。在影像消失前的最后一秒,谷梁黻看清了林疏桐的口型,他在说:“小心玫瑰有刺。”

图书馆的钟楼响起午夜钟声,“咚——咚——”一共十二下,沉闷的声音在夜空里回荡。燃烧的玫瑰花瓣飘落在小雨的借书卡上,烫出焦黄的印记,像朵枯萎的花。

“原来爸爸每年生日寄来的玫瑰书签...”不知乘月捡起烧焦的芯片碎片,眼泪掉在上面,“是妈妈从图书馆寄的。我还以为是...以为是爸爸的遗物...”

贺星沉突然扯开自己染血的工装服,心口处纹着九十八朵玫瑰,每一朵都栩栩如生。“还差一朵...就能凑满姑姑的年龄了。”他声音哽咽,看向林月云,“姑姑,您今年五十八岁了,对不对?”

林月云用指尖沾了点自己的血,在他心口画下最后一朵玫瑰。血玫瑰鲜艳得刺眼:“傻孩子...姑姑的命不需要你们这样换...疏桐当年纹玫瑰,是为了让我开心,不是让你们替我挡灾的。”

消防云梯突然“咔嚓”一声坍塌了,上面的消防员赶紧跳了下来,还好没受伤。谷梁黻拉着小雨躲进还书箱,箱门关闭的刹那,她看见不知乘月纵身跳向燃烧的警车。

“二叔!”她的香云纱旗袍在火光中绽开,像一朵盛开的玫瑰,“告诉爸爸...我学会他的针灸术了!”

一根银针闪过寒光,快得像流星。二叔突然瘫软在警车里,喉间插着枚玫瑰形状的针,针尾还在微微颤动。

“这一针...”不知乘月的声音消散在浓烟里,轻得像叹息,“治你的说谎癖。”

图书馆开始整体倾斜,地板嘎吱作响,像是随时会塌。谷梁黻抱着《小王子》,从还书箱里滚了出来,正好滚向通风井。《小王子》的书页被风吹得哗哗响,飞出无数玫瑰书签,在空中打着旋。

她坠入地下书库的瞬间,突然被一个巨型充气玩偶接住了——是儿童区那只破损的狐狸玩偶!玩偶肚子鼓鼓的,软乎乎的。

“谷老师!”小雨的声音从玩偶的喇叭里传出来,带着点电流声,“爸爸在玩偶里装了应急系统!他说万一出事,这个能救命!”

玩偶突然开始自动行走,轮子在地上滚得“咕噜咕噜”响。它头上的红外线扫描过书架,最终停在《星间飞行》专区前。

“声纹认证:玫瑰玫瑰我爱你。”玩偶胸腔“啪”地弹开,露出布满玫瑰纹路的控制台,“请输入返还日期。”

谷梁黻下意识念出:“2018年3月16日。”那是小雨借书的日子,她记得太清楚了。

控制台突然爆出火花,“滋啦”作响。全息日历在屏幕上疯狂倒转,1月、2月、3月...书库开始剧烈震动——《小王子》的书页无风自动,最终停在第21章。

玫瑰书签的倒影里,突然浮现出五年前的情景:小雨踮脚借书时,身后站着穿白大褂的林疏桐。他手里拿着一张纸,悄悄塞进《小王子》里,把原本夹在里面的诊断书换了出来——原来那本《小王子》里的,从来不是诊断书,而是他早就准备好的玫瑰书签。

“原来那天...”谷梁黻伸出手,想去碰全息影像里的林疏桐,指尖却穿过了幻影,什么也没碰到。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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