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后院,徐师爷正在轻声汇报:老爷,看那王潇言行举止不像寻常庄稼汉.....
管他什么来路。
郑县令剔着牙满不在乎地说,终究是贱民一个,能老老实实地给本官种地纳粮就行。
“三成,这明显就是王家村怕追究,才特意派人前来示好,不过,谁让本官一向通情达理呢。”
随后他抿了口茶,倒是南边的乱子,闹的有些大了.....
李晟已经占了三个州府。徐师爷忧心忡忡,听说陛下要各大世家调兵.....
调个屁!
郑县令冷笑,八大世家巴不得看朝廷热闹呢,况且那几州穷的叮当响,就算是打下来又有什么油水可捞?
片刻后他忽然压低声音,不过嘛,你明天开始多招些青壮加以训练.....以防万一。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心思——乱世将至,得早做准备。
窗外,一轮血月悄然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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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清晨,南门县城门刚开,一支奇怪的队伍就引起了守城士兵的注意。
领头的年轻人穿着靛青色长衫,身后跟着三辆满载的马车,酒坛子碰撞的声响老远就能听见。
这是要办喜事啊?守门的小兵咽着口水嘀咕。
那车上不光有酒,还有整扇的猪肉、成筐的活鸡,香气飘得整条街都是。
王潇笑眯眯地跟守军点头致意,手里碎银子一声落进签押房的木匣。
等出了城门,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扬鞭催马直奔城外十里处的难民营。
越靠近营地,空气中的腐臭味就越浓烈。
等转过最后一道土坡,眼前的景象让王潇瞳孔骤缩——
绵延数里的破烂窝棚像溃烂的疮疤贴在大地上,衣衫破烂的流民或坐或躺,眼神空洞得如同行尸走肉。
有个瘦成骨架的老妇正用瓦罐挖雪,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不远处,几个孩童在争抢半块发霉的饼子,撕扯间饼渣掉进泥里,立刻被他们趴在地上舔食干净。
呕——
带路的车夫突然弯腰干呕起来,东家,这、这地方...
王潇却两眼放光,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在旁人眼中的人间地狱,在他眼里却是座金山银山!
这些面黄肌瘦的流民,可都是能转化为精兵的宝贵资源啊!
大人,我这人心善!王潇把公文和十两银子一起塞给营地书吏时,声音都激动得发颤。
书吏捏着银子,狐疑地打量这个出手阔绰的年轻人。
往常来挑流民的,哪个不是专拣青壮?这位倒好,老弱妇孺照单全收。
他摇摇头,在名册上随意勾了几笔:五百零三口,签字画押吧。
当这支奇怪的队伍离开营地时,景象颇为壮观。
五百多号人像条奄奄一息的长蛇,缓慢蠕动在官道上。
王潇则骑在买来的老驴背上时不时回头张望,那驴子瘦得肋骨根根分明,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虽然慢了点,但总比两条腿走路强。
等以后发达了,王潇轻轻拍了拍驴脖子,给你配个毛色油亮的母驴当媳妇。
驴子叫了两声,也不知是高兴还是抗议。
车夫们闻言都憋着笑——这位东家看着斯文,说话倒是粗鄙得很。
日头偏西时,领路的车夫突然紧张起来:东家,前面就是黑风寨地界了。
接着指了指远处山坳,要不要绕道?
王潇眯眼望去,暮色中黑风寨所在的山头像头蛰伏的猛兽。
他嘴角微扬:不用,你们在这等着。
说完利落地翻身下驴,独自往山上走去。
山路越走越陡,王潇却如履平地,粗布包袱里沉甸甸的银两碰撞作响,像是某种诱饵。
等转过一道山梁,黑风寨的全貌豁然眼前——三面峭壁如刀削斧劈,唯一的小路蜿蜒如蛇。
而寨门处的箭楼正对着山路拐角,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好地方啊!王潇眼睛发亮。
这地势,这格局,不建个兵营简直暴殄天物!
原本打算的合作计划瞬间抛到九霄云外,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这地方,他要定了!
嗖——
一支羽箭突然钉在脚前,箭尾嗡嗡震颤。
王潇抬头,看见独眼龙正站在箭楼上张弓搭箭:小子,你又来做什么?
寨主,就我一个人而已,你怕什么?
王潇故意提高音量,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上次交手,看你也是个好汉,怎么今天这么怂?
放你娘的屁!
独眼龙气得独眼通红,开门!老子倒要看看你玩什么花样!
寨门开启,王潇大摇大摆走进去,冲独眼龙抱了抱拳:上次多有得罪,今天是特意来赔罪的。
独眼龙狐疑地上下打量一番:赔罪?
官道上有几车酒肉,劳烦兄弟们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