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府衙内堂的气氛愈发热闹起来。
张定边扯着嗓子唱着不知哪方故土的小调,崔乾佑则和几个将领划拳划得脸红脖子粗。
王潇刚抓起一根焦香的羊腿,亲兵便猫着腰凑了上来在他耳边低语:
大人,骆小姐求见,正在后院厢房候着。
王潇不动声色地起身,穿过闹哄哄的将领们时顺便在李嗣业身上擦了擦手:
我出去一趟,你们继续!
推开厢房雕花木门,一股淡雅的幽香扑面而来。
屋内烛火摇曳,桌上摆着几样精致小菜——翡翠虾仁、蜜汁火腿、清蒸鲈鱼,还有两壶贴着红纸的桂花酿。
骆冰烟端坐在桌旁,一袭淡紫色罗裙衬得肌肤如雪,往日里总是简单束起的长发今日竟挽成了流云髻,还斜插一支白玉簪。
烛光下,唇上那抹胭脂红得恰到好处。
将军。
她起身行礼,衣袖带起一阵香风。
王潇眯了眯眼睛,不知道这女主今日唱的是哪出。
略带狐疑地坐下后,甚至把椅子往后挪了半尺。
骆冰烟却不以为意,素手执壶开始斟酒:听闻将军即将出征,奴家特地从晋安府赶回来。
说着她举起酒杯,指尖在杯沿轻轻划过,这杯酒,预祝将军凯旋。
王潇看着杯中晃动的酒液,突然笑了:
骆小姐这是何意?若有难处但说无妨,只要王某能办的绝不推辞。
噗嗤——
骆冰烟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间竟有几分娇嗔,难道在将军眼里,奴家有事相求时才会如此?
王潇果断点头。
自打将其留在浔阳府,这个女人平日里总是不见身影,除非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不然绝不会往上凑。
更别提眼下情形!
见他这般反应,骆冰烟也不恼,反而凑近几分。
王潇这才发现她今日连耳坠都换了——是两枚小巧的珍珠,正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将军误会了。
骆冰烟吐气如兰,奴家当真别无他意。
王潇一百个不信,索性把酒杯往桌上一搁,发出的一声闷响。
骆冰烟见状轻叹,神色忽然认真起来。
她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院中那株开得正盛的海棠:天下会建立后,我走遍三府之地,所见所闻...着实令人震撼。
她的声音渐渐沉静,像在讲述一个故事:
以往商会要打开某地市场,需得打点衙门上下,甚至连地痞流氓都要孝敬,即便是强如骆家商行也免不了这规矩。
可如今的三府...
她转身时,眼中似有星光闪烁,市井之间商贾络绎酒旗招展,农夫耕于野不惧盗匪,妇孺夜行不避豺狼,学堂遍布乡里,寒门子弟也能读书明理。
闻言,王潇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
这些本是他为完成任务而随手为之,如今从女主口中听来,感觉似乎还不错。
官吏不贪腐,士人不空谈。
骆冰烟走回桌前,指尖抚过酒杯边缘继续说道,当真称得上政通人和,海晏河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