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们确实被“流寇”、“义军”等名头迷惑,或是因事发突然而措手不及。
但随着时间推移,损失的加剧,以及各地案件在手法、目标选择上显现出的某些相似性,终于引起了这些势力的警觉和联合调查。
尽管朝廷装模作样地派人调查一圈后,给出了“乃流寇所为,已责令各地严加剿捕”的官方结论,但这些损失惨重的苦主们一个字也不相信!
这种精准打击、高效掠夺、事后还能迅速远遁千里的作风,哪里是什么寻常流寇能做到的?
他们动用各自情报网络,互相交换信息,重金悬赏线索,甚至不惜采取一些非常规的手段。
经过不懈努力和拼图般的整合,所有线索最终都隐隐指向一个目标——
宁州莽山!
随着这则消息在北方上层圈子里越传越广,各种细节也被添油加醋越传越离谱。
“莽山军”这个名字,彻底在各州的权贵阶层中出了名,烂了大街,成了贪婪、残忍、无法无天的代名词,被无数人恨得咬牙切齿。
甚至,连那些曾经因为莽山军开仓放粮而短暂填饱肚子的底层百姓,如今提起这三个字也是怨声载道,恨得牙痒痒。
原因无他,莽山军发完粮食后拍拍屁股走人了,可官府的差役很快就会卷土重来。
他们不仅会强行将分发的粮食收回,还会以“资敌”、“通匪”等罪名,向当地百姓摊派巨额的损失赔偿。
那些被抢走的金银珠宝、古玩玉器,百姓们连见都没见过,怎么可能交得出来?
可交不出来,下场往往极其凄惨。
要么倾家荡产用微薄的积蓄顶债,要么就被抓进大牢严刑拷打,最终家破人亡。
这种飞来横祸谁能遭得住?
于是,这短暂的一饭之恩,很快就被后续无尽的盘剥和苦难所淹没,又转化成对莽山军这个祸源的深切怨恨。
与此同时,北方十几个州府的主官,尤其是那些辖区内发生过重大案件、承受着本地豪强巨大压力的官员们也没闲着,开始联合起来不断向宁州府施压。
他们的要求很明确:莽山军的老巢就在宁州地界,你必须出兵将其剿灭,以绝后患!
身为宁州知府的“好大哥”李茂,对此自然是百般推诿。
不是借口境内兵力不足,就是哭诉粮草筹措困难;不是声称正在积极制定周密的剿匪计划,就是表示需要时间调兵遣将。
总之,就是雷声大雨点小,死活不肯真正发兵进山剿匪。
这些官员眼见李茂油盐不进,光靠施压难以奏效,便纷纷转变策略。
动用各自在朝中的关系不断上书,要求中枢直接派兵跨州镇压,彻底铲除莽山军这颗毒瘤。
然而,郑暄作为幕后黑手的幕后黑手,岂会甘心断送这条源源不断的财路?
面对朝中越来越高,要求出兵剿匪的呼声,他一边推脱其他地方战事吃紧,实在抽调不出多余的部队。
一边强调劳师远征耗费巨大,需要从长计议。
总之就是千方百计将此事拖延下去。
尔后,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显示朝廷的重视,他又假惺惺派出规格超高、由多位朝中大员组成的“联合调查团”开赴各州。
并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彻查匪患猖獗一事,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当然,这个调查团从上到下都是他郑暄的人,调查方向、取证范围、最终结论,自然都是他说了算。
最终的报告,无非是再次强调流寇作案,各地防务松懈,再杀一批流民,弹劾几个无关紧要的地方官员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