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低头应了一声，转身退出院子。

院门轻轻合上，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黎建隳这才微微抬眼，目光落在小衿衿身上。

只见她的小手早已沾满沙土。

脸上也没好到哪儿去，鼻尖、脸颊、额角，全是灰扑扑的印子。

他眉头顿时皱成一团，眼里闪过一丝不悦。

“该吃饭了，过来洗手。”

与黎卿辰那种温柔哄劝的语气截然不同。

黎建隳从不哄，只说该说的，做该做的。

可一旦牵扯到“干净”二字，他比谁都较真。

在他看来，小衿衿若要在人前露脸，衣服必须整洁，鞋袜不能沾尘，小手小脸得洗得白白净净。

小衿衿听见喊声，立马扔下小车。

两条短短的小腿奋力蹬地，跌跌撞撞地朝他跑来。

沙地松软，她脚步不稳，忽然脚下一滑。

整个人向前扑去，差点一头栽进沙坑。

黎建隳眼疾手快，身形未动，目光却紧紧锁住她。

见她没真摔着，才稍稍松了口气。

但脸上依旧板着，没露出半分心疼。

他拧开水龙头，冷水哗哗流出。

伸手把小衿衿拽到水池前，让她自己把手伸进去冲。

水花四溅，她的小手在水流下搓来搓去，咯咯笑着。

黎建隳却没笑。

他顺手抄起搭在旁边的棉质毛巾，用温水浸湿，拧到半干。

然后俯下身，一点一点替她擦脸。

先是脸颊，再是鼻翼两侧的灰渍。

接着是耳朵根、脖颈后、下巴缝。

连那些藏在肉褶里的细沙都不放过。

擦完脸，他又让小家伙乖乖坐在矮凳上。

拿起一把圆头小木梳，轻轻拨开她乱糟糟打结的头发。

发丝缠在一起，他也不急，耐心地一缕一缕拆开。

最后，他取出一根粉色小皮筋，灵巧地扎成一个高高的冲天辫，顶端翘起一撮小辫角。

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走，找奶奶去。”

他懒得等小衿衿自己迈步，直接伸手一拽，握住她的小手就往前走。

小衿衿被拉得踉踉跄跄，小身子左摇右晃，两条小腿拼命蹬地，脸蛋憋得通红。

她张着小嘴喘气，呼吸急促。

“三哥哥……抱……”

她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软软地喊了一句。

黎建隳脚步猛地一顿，停下身，低头看她。

他嘴角微微一扯，语气带着几分嫌弃。

“你这俩小腿儿，跟小蚂蚱似的，蹦跶两下就得歇，走个路都费劲。”

嘴上说着损人的话，手却比心更快。

他弯腰一捞，手臂穿过她腋下，轻轻一提，就把她稳稳抱了起来。

小衿衿立刻搂紧他的脖子，小脑袋贴在他结实的胸口。

她噘着嘴，奶声奶气地嘀咕。

“我天天吃两大碗饭，肯定能长高！哼！长得比二哥哥还高，到时候就不用你抱了！”

黎建隳低眉瞥了她一眼，鼻腔里轻哼一声。

他没接话，只是脚步加快，抱着她拐进了老夫人居住的院子。

前两天那处被鸟儿啄得光秃秃的花坛，如今竟已焕然一新。

新土翻过，花苗重种。

紫的鸢尾、粉的蔷薇、淡黄的金盏花，一簇簇争先绽。